沈槐安缓缓抬手按住胸口,心跳得很快,那种从缓慢逐渐过度到快速的心跳声,好像在为他宣告,自己天生就要为这个人心动。
一次又一次。
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苍凉,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脑中似蒙上一层灰的过往,突然点上了颜色,显得鲜活无比。
沈槐安怔怔地望着,他以为自己只是有点想她,一点点罢了……直到现在真正亲眼再看见她,无数过往的记忆,宛若滔滔江水泛滥成灾,从他的灵魂深处奔涌而出,冲击着他那脆弱的血肉之躯,令他感到阵阵心悸,思念排山倒海般压来,这时才惊觉他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已经将这人刻入骨、融于血。
眼前顿时起了雾气。
还没等他平复下心绪,就见鹤华转身后接了一把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她笑吟吟地嘴唇动了两下,说了什么。
这是马车门帘再次被掀起来,出来地却是一个男子。
男子?!
沈槐安感觉一阵电流从他脚底窜起来,他近乎坐立不住,手指死死扣着窗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
那男子看着病殃殃的,下个马车还磨磨蹭蹭,又和她说了什么,她伸手扶住那男子的手臂。
沈槐安倒吸一口凉气,死死咬住后槽牙,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
见男子矫揉造作地下个马车还能扑腾到鹤华怀里,他轻笑出声,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只是一刹那,便归于了平静,开口的声音清冷,又隐含几分沙哑地朝陈一说道:“你去……查查那个马车是谁家的。”
周筠喝的酒是好酒,后劲足,他又喝的急,这会已经伏在箱匣上神志不清的自顾自地嘀咕着。
陈一倒是清醒,他看见自家大人推窗透气,却突然坐立起来,探出去看,把他吓一跳,还没得他回过神来,自家大人又坐了回来,他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大人……什么马车?”
室内静了片刻,除了周筠偶尔模糊不清的呢喃,只有微微地几声吐息声。
沈槐安面色不变,微微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说道:“楼下门口那辆大的,查清楚是谁家的,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
陈一听见吩咐,赶忙从这个气氛压抑的房间里退出去,刚刚他偷瞄了一眼大人的面色,被他苍白的脸色和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那马车里的不会是他一直在追查的什么杀父仇人之类的吧?
陈一呼吸一滞,自觉发现了真相,连滚带爬地冲下去,带人去查问马车的情况。
………
“刚刚多谢鹤姑娘了,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周齐提着东西,脸红的不行。
都怪自己逞能,想着两个小姑娘下马车都没用凳子,自己用多丢人啊,非得自己下来,结果一只脚刚落地就软了一下,一头栽进鹤华怀里。
他目光不安地四下游离,碰巧对上了松萝瞪着他的眼神,心虚地抬手想摸摸鼻子,却忘了手里正提着东西,盒子的一角直接撞上他的下巴,疼的他一阵撕牙咧嘴。
见证了这一举动的松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他僵硬地朝鹤华挤了个笑容,还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在心底暗骂道。
蠢死了!还想方设法的占自家小姐的便宜,回头自己一定去陈娘子那里好好告他一状!
“哟,你们俩怎么都来了?”陈蕊有些诧异地问道。
松萝将东西放在桌上,退了出去,鹤华自顾自地坐下,周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这次给鹤姑娘委实添了不少麻烦,家父叮嘱一定得当面来好好拜谢。”
陈蕊微一颌首,闲散道:“你们这也太客气了,用不着的,一会都拿回去,啊。”
“这可不行,不过是一些薄礼罢了,陈姨莫不是嫌弃?”
“哎哟,你看你这孩子说的,陈姨怎么会嫌弃呢,只是觉得你们破费了,没这个必要嘛。”
周齐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地劝道:“不是什么贵重、稀罕玩意儿,陈姨就收着吧。”
几番你来我往,陈蕊只好收下,周齐心满意足地拜别。
“陈姨,你怎么跟他推搡那么久。”鹤华不耐烦这些人情往来,通常她最多两三个回合就结束了,在她眼里要就说要,不要就说不要,哪有什么欲擒故纵,最烦这种口是心非了,也最烦人家反复规劝。
陈蕊勾了下唇,语气不太正经地说道:“你当他是给我的啊?”
鹤华莫名地看她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陈蕊好笑地轻戳了下她的脑门,说道:“他们一家老小看上你了,想要你做儿媳妇呢。”
“什么东西?”鹤华一惊,这个背后的含义是不是太跳跃了。
陈蕊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们送礼给我,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你的长辈,在我这过明路呢。”
要不然说是答谢鹤华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给鹤华,要拐个弯的送到她面前,还是为了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但她又不是没见过周齐,再来正式露个面,无非就是想让她当女婿备选相看一二。
准备启程
“开什么玩笑!”鹤华皱眉瞥到那堆锦布包着的礼品堆,没好气地说道:“一会我就拿回去还给他们。”
陈蕊忙道:“收都收了,直接退回去多不像话。”
“那怎么了?”鹤华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这周家挺懂礼数的,追求姑娘之前还知道先让对方长辈过过眼,人家也没明说,对外就说是谢礼,你这么直愣愣地给人退回去,倒成了我们不讲规矩了。”陈蕊怕鹤华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掰碎了一点一点讲给她听,接着说道:“等过两天,我这边再备点东西,让那周大夫来请个平安脉,走的时候给他捎上就成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