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湫若有所失地点点头,又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那您快回房间睡觉吧,这么晚了,明天再问晏先生吧。”
“好。”
黎湫上楼回了房间。
他没吃安眠药,一直躺到五点才慢慢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又突然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慢吞吞睁开眼,发现是一晚上没回来的晏鹄,正站在柜子前找衣服。
“你回来了……”
黎湫撑着手臂坐起来。
晏鹄听见声音动作一顿,回过头看他。
他垂着脑袋抓了两下头发,那是他每次起床习惯性的小动作,晏鹄愣怔地盯着,胸口下的心跳声急促却发闷。
这是黎湫回国以来,晏鹄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
没等到回答的黎湫懵懵地抬起头,正对上晏鹄的视线,两人都愣住,不知名的情绪从空气里蔓延,像是无形的信息素似的抓不住,散开在房间里。
最终是黎湫先移开了目光。
“嗯。”晏鹄也垂下眼,回头继续拿出西装外套套上,回答他的话,“吵醒你了吗?”
黎湫盯着紧闭的窗帘默了会,直奔主题,问:“你很忙吗?有时间吗?”
晏鹄扣扣子的手停了下,点头:“有。怎么了?”
黎湫又抓了抓头发,犹豫着说:“是我,影响你了吗?”
晏鹄不明白:“什么?”
“要是,想分开睡的话,还是我搬去别的房间吧。”黎湫抠着手指,“毕竟原来一直睡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你。”
晏鹄安静了一会没说话,然后继续扣扣子,摇头说没有,回答黎湫上一个问题。
除了这句没有,他不再说别的,黎湫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他系好领带离开房间,关门时站了片刻,说:“你继续睡吧,我今晚会回房间的。”
黎湫回他:“好的。”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半个月以来的他们的第二次谈话就这样结束,简短而生疏,萦绕着说不上来的别扭。
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人,现在却要拙劣地假装陌生人。
演技还都这么差。
合欢
晏鹄走后,黎湫也睡不着了。但现在时间还早,黎湫看了眼手机,才七点,他只睡了两个小时,营养师九点才会准备早餐,听管家说,这还是晏鹄定的时间。
晏鹄知道他起得晚,上学的时候,晏鹄还会因为等他而迟到,老师偏心想罚他,不罚晏鹄,晏鹄却非要和他一起在外面罚站,于是老师干脆连他也不罚了,他还为此得意很久。
他一得意,就忘了形,迟到好多次,老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样晏鹄迟早被他耽误学习,他闷闷不乐一整天,后来都没再迟到过了。
黎湫盯着床头柜上的安眠药,想,他也很久都没睡到过九点了。
房子里空荡荡,黎湫没再待在卧室里,他下了楼,去后花园里散步。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还是和几年前一样。黎湫小时候移栽在那的合欢树已经长得很高,看起来被养得很好,可是这几年他们都不在,能是谁养着呢,大概也是自己长的吧。
留它在这里孤零零的,自生自灭。
黎湫站到树下,仰着头,心里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生起了气,气得要流眼泪,气得想把这棵树砍掉,看看有谁会伤心。
看看晏鹄会不会伤心。
晏鹄把它扔在这里不管,那么残忍,要是它死掉了,黎湫要看看他会不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