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罗緁感兴地挑起一道眉。
「你先走吧!」
「好,先赔我一把扇子。」
声音从头上传来,引得本闭着眼的嚣狄长袖抬眼向上看,他看到的只有清一色的白。
绂雯说以扇子为了替他挡去风雪,扇纸都被雪水沾湿了。
「你受寒,阑雪还不怪到我头上?」绂雯说摊开扇子置于嚣狄长袖的头上。
他可以这样做,当然是因为比他高上许多的长袖正跪在雪地上,而他则是打死不会再跪在地上,何况是雪地。娆罗緁那次叫他跪的份量是一辈子的份。
没搭理好友的笑语,嚣狄长袖继续闭上双眼,他实在没这心情和体力。
绂雯说有点怀疑,长袖真的撑得下去吗?看他现在这副样子真和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接不上。他暗暗数量着,不过是几天的事吧,从嚣狄大将军被关进大牢开始,长袖就憔悴得没吃好、没睡好。
最明显的还是他剪去了长发,现在的嚣狄大将军是一头凌乱短发,挺适合他的发型,而切断烦恼丝的背后原因却令人心酸。「身为你未来舅子,提醒你一句,你这样跪下去不是办法。」
「求娆罗緁,却是唯一的办法。」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有效的方法才会一大早跪雪地跪到现在。政权转换了,现在是娆罗緁的天下,他只知道这个。
绂雯说远远看到娆罗緁的身影走过庭园回廊,向他们走来。「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娆罗緁看着嚣狄长袖,似乎对嚣狄长袖的短发造型比他跪在雪地上的原因更感兴趣。
目光移向绂雯说,他道,「你真喜欢凑热闹。」
「天性如此。」谁叫他认识的都是会惹麻烦之人。
「嚣狄长袖,害我还挺期待你和守娆一战,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没新意的方法。」跪着求情?这简直屡见不鲜吧。他宁愿嚣狄长袖动动歪念找刺客来刺杀他,为他的生活平添一些刺激。
「求皇子殿下放过家父,让他安享晚年。」
「你求我放过他,谁又来放过我?本皇子怎面对朝中百官,怎以威服众?」
「求皇子殿下放过家父。」像是没听到似的,嚣狄长袖只是坚定地重复一次。
「人又还没死,你就对本皇子摆这副血海深仇的态度。真是好胆……」
娆罗緁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波光流转到绂雯说脸上。
「对了,我听说绂雯卿有个妹子……」他冰冷的指尖抚上绂雯说的脸,「瞧你长得不差,你妹子该也挺俊的……要她进宫游玩,嚣狄卿说可好?」
嚣狄长袖略为惊讶的抬高了脸,绂雯说比他更快一步动作了。
他将扇子叠起成一柄玉骨,向下划了一个圆。
格开了娆罗緁的指尖,然后向下散开几乎遮住嚣狄长袖的视线,一气呵成。
这样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要长袖回答娆罗緁的问话,即使他相信长袖不会让解语进宫侍候,但他不容许任何变数,令解语受伤的可能性他连一丝也不允许。
「嚣狄将军因悲伤过度而精神不振,可能会出言得罪皇子殿下,就由微臣替他答话吧。」
绂雯说的笑是无懈可击的谦逊,「微臣妹子解语身体欠佳,须在家中长期休养,恕未能出外游玩。」
他知道娆罗緁是要解语进宫侍奉、借此威胁他们两个,亦相信娆罗緁一早知道长袖与解语的关系。但即使嚣狄少将军的事有商量的余地,他也绝不会让解语当筹码。
「真可惜。看来我与那朵解语花无缘。」娆罗緁也没有叫嚣狄长袖起来的意思,他喜欢跪的话让他跪个够。条件他们不应允,他不奉陪了,「如果你们的话说完了,本皇子不奉陪。」
娆罗緁的身影渐渐远去,绂雯说松一口气。
「人都走了,起来吧!」绂雯说收起了扇子,放下了一身戒备。
嚣狄长袖站了起来,扫一扫腿上的雪,也没理绂雯说便自行离去。
「你在生什么闷气?」绂雯说在他身后大叫着,要他道歉就说一声好了。大家认识多年,他应该知道他重视解语多过任何东西、任何人。他也相信长袖的回答,可是他要百分百的肯定。
如果长袖是气他没把解语交出来换嚣狄老将军,即使技不如人,他很乐意扑上去赏他一拳。
「我气自己。」他低低的呢喃了句,飘散在风中、破碎不成声。
连着呼出的白雾,整个冬天都像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
天空蒙着一片灰,看起来混浊不堪,连半丝阳光都透不进。撕开这一层,直觉后面还是厚厚揭不开的灰,连暖阳的丝丝温度都感觉不到。仿佛太阳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已是虚构,不存在似的。
把脸埋进掌心,益发听到那肃杀的强风嘶咆。
果然是人要衣装啊!
宫女熟练的三两下就替守娆大人挑选了服装。
守娆大人很适合黑与白两种极端的颜色,不过为了增添点光采,她们无视守绕大人微皱的眉头,径自挑选了宝蓝色外袍与月白绸缎内褂。虽然守娆大人不若皇子般俊美无俦,但如今换上绸缎华服,盘上发髻冠起玉冠,霎时就成了一位英气公子了!说他是城中权贵子弟也无人质疑呢!
娆罗緁看着那焕然一新的人,淡淡地笑了笑。
真该早点让他换装,争这个人冷淡太久,性子淡、发淡,连衣裳都穿得很淡,现下总算给他个惊喜。「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别人以为雅宫出了两个皇子。」
守娆争的眉间又打了个褶,不甚自在地拉扯身上不习惯的服饰。虽然是高级舒服的质料,一层叠一层却重得叫他身手不灵活,走步路都怕被过长的衣摆给绊倒,一点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