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建康也难得的飘起了雪。正映了那美景,“六飞舞凭阑处,一本天生卧雪图。”
孙策的垂拱殿里也升起了暖炉,不过暖炉烧的是木炭,并非煤炭。
江南,尤其是建康附近还有大量的森林。
卖炭翁们在这个季节,仅靠卖木炭、薪柴也能收益不菲。
炭火烧起来后,殿内暖洋洋的,但与这温和的环境相比,周围肃立的宫人们却是如坠冰窟,战战惶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侯在天子岸旁的几位宰辅、将领们,也是头上有冷汗浮现。
即便宋官仪尚未修订,也没有将领敢跟孙策勾肩搭背,在殿内大吼大叫,君前失仪。
宋官官职还未确定下来,天子就先重振了御史台制度,但又与汉室的御史不同。
宋室将台谏合一,也就是御史台和谏官合并。
向者御史主职检查,纠弹百官,谏官主职谏正皇帝,分职很严。
而如今御史得兼言事、谏正,权柄大幅增强,俨然成为政务、税务之外的第三大独立体系,完全掌控监察事宜。
纵以宰辅之尊,亦不得不受制于台谏之位。
此前步骘便因地方官员无故不增加仓粮,而被罚俸半年。
御史中丞吕范弹劾他:“以天下回残钱置常平义仓本钱,岁增市之。非遇水旱不增者,判官罚俸,书下考;州县假借,以枉法论。”
书下考,即考核为殿
步骘作为管财政的主官,去年、今年都被御史现,天下各州郡中,官府无所作为,常平仓粮食有减无增。
其实这事本质上也怨不得步骘,天下初定,很多州郡都还沿袭的汉室旧制,是郡丞、县丞管郡县的仓储、财赋。
三司使的职责还未贯彻到各州县。
可御史台需要立威,三司使也需要这个机会,将权柄推广到举国一千余县。
所以三司使步骘就承担了这宋室建国以来最重的处分。
以宰辅之尊,而被罚俸半年,成就了御史台威名。
这使得御史台一战成名,宋室文臣武将,无不敬吕范风宪威禁。
而今日众人复战战兢兢,就是因为宋室境内,又出现了严重的叛乱。
今年是开元元年,朝廷初建,就遇到叛乱,毋庸置疑,对朝廷而言是一件脸面无光的事情。
尤其是在将军们威震北疆的同时,南方却出现这种事,文官们怕是难辞其咎。
没错,在宋军威震北方的同时,南方却又有人大胆的掀起了叛乱,而且也是蛮夷。
这看起来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可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祖国太广阔,以至于出了大部分无知的人的想象。
盛夏在东北方向的大捷,使得北疆震怖。
可是在南疆,这一大捷的消息还根本没有传播开来。
城邑中或许有了风声和喜讯,可是进入深山老林,胡夷蛮越根本就不清楚诸葛亮是谁,乌桓又是什么存在。
面对叛乱,孙策心态还是很平和的。
在做诸侯的时候,他就很清楚一个道理了。
天下之主这个位置,真不是寻常人能坐稳的。
面对各种事态,如果没有一个好心态,怕是免不了折寿十几年了。
所以孙策看完益州上书的册文,就深呼了口气,看向殿内的宰辅们:“巴郡板楯蛮夷叛乱,聚众数万,攻打郡县,诸卿如何视之?”
巴郡不是巴东郡,他常与巴东郡、巴西郡合称为三巴之地。
都是刘璋分出来的郡县,当今的地理位置不太需要关注,建康的文武大臣们也不太关注这块巴地。
但其位置,在后世还是很显著的,也就是山城重庆所在之地。
山城重庆,在后世可是养了三千多万人。
而在当下,这里的气候也非常适宜,当初仅巴郡一地,就有人口百万余。
只不过其中六七成皆是羌胡、蛮夷,也就是羌人、氐人和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