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还偷偷地埋怨他也不知道笑一笑,弄得乔霜后来看视频的时候特别忐忑,还以为沈照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也正是因为沈照总是这样,他在以前才会和乔霜不怎么熟悉,两个人名义上是朋友,但私下里的交流基本为零,只有聚会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没人知道其实沈照是想笑的,也不想穿黑色长袖,显得那么不合群。
但他没有办法,因为那时他的腹部和手臂上全是自残的伤痕,它们正在愈合,又疼又痒,他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抓挠,渗出血印子,只有黑色长袖才能挡住血渍。
拍视频的时候,他也在狠狠地掐着伤口,真的很疼,又特别痒,他不得不紧紧地咬着牙关,为了不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已经拼尽了全力,实在做不到笑着面对镜头。
他也想笑着和乔霜说话,喂他吃蛋糕,抱着他打游戏,和他无话不谈,做他最知心的好朋友。
可对那时的他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了,他光是为了出现在乔霜的视线里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对于季和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他却要比他们多走出一百步一千步。
走了很久很久,才能和乔霜是“不熟的朋友”,而不是“素昧平生”或者“萍水相逢”。
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辛苦,努力了十年,终于成为了乔霜最信赖的好朋友。
现在他即将亲手毁了一切,但他不后悔。
就像是乔霜一次次地为朋友牺牲自己,他总会为乔霜一次次地牺牲自己,无论乔霜失去什么,都会由他来补足。
哪怕他早已千疮百孔。
61
转天放学后,乔霜来医院陪着孟有期,沈照陪着他一起来的,季和有点事,得晚一会到,他们两个就先过来了。
他们走进病房时孟有期也不在,被阿姨送去做检查了,他们等了一会,秦琅的秘书忽然登门拜访,为他们送来了四张比赛门票,连孟有期的那份都有。
收下门票时,乔霜有点紧张,担心沈照会问为什么秦琅会送来门票,但沈照什么都没说,冷淡地看着秘书离开,似乎并不关心秦琅这么做的用意。
乔霜将门票捏在手里,不太自然地对沈照笑了笑:“好在总算有门票了,也谢谢你帮我买门票,你打算和我一起去看比赛吗?”
“好,给我一张票。”沈照朝乔霜伸出手。
听到沈照愿意一起去,乔霜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露出一丝笑容,将一张票放在沈照摊开的掌心上,还没来得及缩手,指尖蓦地被沈照轻轻捉住了。
“怎么了?”
对沈照突兀而亲昵的举动,乔霜完全没有避开的意识,反而主动回握住他的手:“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的手又软又白,被沈照宽大修长的手掌衬得小小的,却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沈照的心,牢牢地掌控着他。
沈照顿了顿,回答道:“是有些事,不算很重要。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也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
“你看出来啦。”
乔霜笑意淡去,忧心忡忡地说:“我是在担心正延,听说他和教练发生了冲突,不一定能出息决赛,可是这件事他完全都没有和我们说……”
他把昨晚秦琅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了沈照听,有些事他不想跟别人商量,只愿意告诉沈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沈照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非常特殊了,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沈照听完,摸了摸他的头发:“可以理解,正延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这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我们周五赶放学后过去,和正延谈一谈,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他的声线很平稳,令乔霜无端地信服,乔霜看了他一会,忽然靠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被一只胆小怕人的猫咪主动亲近了,沈照的心变得格外柔软,抱着乔霜又软又香的身体,一只手落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不用担心。”
“我不是还在担心,我就是……想靠着你待一会。”
乔霜小声地说着,他就是没来由地想蜷在沈照怀里,会让他觉得很安全、很放松,像泡在温泉里暖融融的,这是他自从孟有期出事后就再没有过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征求沈照的意见,是不是有点任性,又轻轻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照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很体贴地帮乔霜调整姿势,替他脱掉鞋,将他搬到病床上,让他靠着自己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微凉的手指穿过乔霜的发丝,轻轻地给他做着头部按摩,乔霜被他按得昏昏欲睡,喃喃地问道:“沈照,你是不是也有心事?可以跟我聊聊呀,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一些。”
“……”
沈照的指尖划过乔霜的耳廓,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乔霜迷迷糊糊地问:“你是指哪方面的?”
“各个方面,比如人品。”
“当然是很好了,怎么了,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乔霜想到某种可能,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难道又是你爸妈对你说了什么吗?你不要听他们的,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要怀疑你自己。”
“和其他人没关系。”沈照说,“对不起,乔霜,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是个很糟糕的人,甚至糟到让你可能会讨厌我。”
“沈照……”
乔霜彻底醒了,眼眸中浮现出担心的神色:“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会讨厌你。”
沈照和他对视了一会,将视线移到一旁:“抱歉,我不该让你更烦心了,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