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变得几乎惨白,好想就要站不稳一样。他定了定神,恶狠狠的看著朱衣,问说,“你究竟是谁?”
朱衣就笑了一下,说:“你可是真是不长记性。你忘记那条飞升龙门的红鲤鱼了麽?我当年去见四皇子的时候,你不是护著你家四皇子紧得很麽?你家四皇子说我本是魔物,既然机缘巧合,飞升了龙门,也是天意使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教我好自为之,不要肆意妄为。还将我收入他的麾下,替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好事,难道你都忘记了?”
明玉的脸色变了几变,说:“那条赤龙分明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天界也追查了许久,都遍寻不见,你凭什麽冒名顶替?”
朱衣颇有些不耐烦,说:“我就是红玉,红玉就是我。当年你家四皇子同我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能背出来给你听,只是如今说这些又有甚麽意思?我以魔物之身升龙,又不是甚麽好名声,龙族对我避如蛇蝎,当年想将我处之而後快的,也有不少。这样的身份,又有甚麽好冒名顶替的?你我如今心中所想皆是一般无二,我也只愿杀尽这海中恶龙,不如好好的想想,要得甚麽法子,才能挫一挫那些恶龙的气焰。”
季钰张大了嘴巴听他们两个说话,半晌终於闭紧了,神情复杂的看著朱衣,心里也不知想些什麽。
阿奇怔怔的听他说了这许多的话,只听到了头一句“我就是红玉,红玉就是我”,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朱衣说罢了这些话,便伸手拽著它,说:“景玉,我有话同你说。”
说完就拉著它走了下去,这山洞高高低低,低处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水洼,一直蜿蜒向著深处。朱衣觉著走得差不多远了,便小声的说:“阿奇,那个金翅鸟我不喜欢,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你是伯奇。”顿了顿,又说,“我们想个法子与他们分开罢。”
阿奇听他方才所说和此刻所说完全不同,便忍不住问说:“你不是说要同他一道,要杀尽海里的恶龙麽?”
朱衣吃惊的看它,说:“那是哄他的呀。”
☆、【卷二】《蝴蝶梦》七十四
阿奇盯著他看了好久,然後才说:“红玉的事情,你似乎每件都记得……”
朱衣露出惊慌的神情,想要说甚麽,阿奇却突然又说:“你不必说了。你说了,我也不想听。”
朱衣这回当真的惊慌失措了,他说:“我是记得过去的那些,但我不是红玉呀,我只是说给他听的,他这样刨根问底,我害怕……”阿奇一直看他,说:“其实你心里也是那麽想的,你之前不是也说,东海里的龙没一个好东西,你根本就不想被送回去麽?”
朱衣一时间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又闭紧了。
阿奇顿了顿,又说,“我们若是和他们分开,只怕还是要四处躲藏的。”
朱衣飞快的接道:“有我护著你啊。”
阿奇听他这样说,就忍不住想起前世被季钰一爪抓伤眼睛的朱衣,心口就是一紧,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只有你一个,若是又出了今天一般的事,那不是……”
朱衣急忙的发誓赌咒,说,“不会的,我很厉害,真的!”
阿奇摇了摇头,说:“想要应愿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世间有可以应愿的法子,总是不会死心的。总会千方百计的去应他的愿。若是他们捉不住金翅鸟,想要捉我,也不奇怪。”又看著朱衣说:“我不想躲一辈子。我也不想拖累你。若是我们几个在一起,想来情形应当会好许多。”
朱衣屏著呼吸看他,大约是察觉它心意坚决,半晌之後,便低声的说道:“好,我都听阿奇的。”
阿奇露出笑意,说:“我们与他们两个一起,看明玉想要怎麽做。若是能把那些缝隙封起,魔界的人便不会过来捉我们了。那时我们就能放心啦。”
朱衣无声的看了它好久,终於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不大情愿的应道:“好。”片刻之後,又低声的补了一句,“千万不能教他知道你是伯奇。”
阿奇心想,季钰想来也不会同那个人说这样要紧的事,便点了点头,说:“这件事瞒著他。只说你是我在树上拾到的,就养著了。”
朱衣也笑了起来,扑在它的身上,撒娇般的说道:“我就是阿奇在树上捡的呀。”
阿奇揉了揉他还有些湿意的头发,心想,那是我从来不曾告诉过你,你是颗石蛋变的。然後又说:“你方才出了一身的汗哩,先去洗洗,等会儿我们再一起回去。”
之前的那颗明珠不知是被明玉还是季钰挂在了高处,这里也有些光,并不黯淡。
朱衣下去试了试,便又回来拉它的手,说:“这里水很多,阿奇也一起。”
阿奇方才又惊又怕,也出了一身的冷汗,便想索性也洗一洗,就脱光了走下水去。阿奇其实是有点儿怕水的,不过这里的水丝毫没有咸味,大约是海水上涨前岛上的溪流。这里的水并不深,踩下去也不过到小腿罢了,它就不怎麽害怕了。
朱衣站在水里看它,阿奇看著他赤裸的肌肤,想起想起他方才的情形,就忍不住心疼,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突然说,“那些虫子,若是有甚麽法子可以弄死就好了。”
朱衣笑了起来,然後说,“我试过了,没甚麽好法子,若是能的话,我也不用忍这样久啦。”
阿奇想起方才那些发红的小点,此刻却一个也不见了,心里十分的手指按在他的肌肤上,说:“那些虫子到底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