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爬了起來,站到池竹西面前壓著頭低吠,還把地上的麵包屑和肉鬆用爪子刨到一邊。
蔡閆的暴動持續了可能有三四分鐘,她渾身都在不自然地痙攣,額頭蹦出猙獰的青筋,最後像屍體一樣癱在椅子上,冒著冷汗不動了。
「他給你吃了什麼?」池竹西輕聲問。
蔡閆似乎沒有再開口的力氣了,她閉著眼,哼著什麼。
——是哄孩子睡覺的常青民謠。
在離開倉庫前,池竹西才又聽見了蔡閆蒼老的聲音:「池源是個很好的孩子,他知道要怎麼做…我教過他……」
池竹西沒回頭。
「你不用放我走…我不會走…我哪兒也去不了。你要怎麼都可以,求你一件事。」蔡閆用氣聲說,「只有你能救池源……他是你唯一的兄弟了。」
「需要我提醒你我唯一的兄弟是怎麼死的嗎?」
「池淮左……你哥哥是這個家裡唯一的正常人……」
正常得讓蔡閆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李路達一直以來的想法,人在出生的時候都一模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塹般的台階才逐漸顯形。
池淮左生長在光鮮的爛泥中,他有一個如白紙般純白的弟弟,所以沒有太陽就變成太陽,有的人被照耀,有的人被燒死。太陽會逼迫所有倖存者睜開眼,把光刺進眼睛裡。
蔡閆一直給池源說,你要成為像池淮左那樣的人,自信、率性、執行力高、光明磊落、對別人心懷善意,對自己狠得下心。
你要成為他。
然後替代他。
「池源……池源……」蔡閆呢喃兩聲,又開始和之前一樣不受控制的筋攣。
這才是真正的狼狽,簡直不似人類。人類的矜持和癲狂都源於理性,喪失理性的東西連趴在地上的虎斑犬都不如。
逼仄的倉庫像是被無限擴大了,四面八方的黑往外延伸,池竹西站在黑的中央,他很習慣這裡。
容岐經常說,人不該以幻覺構築生活。池竹西聽得很認真,也肯定了這個觀點,順便還補充了屬於他的後面半句——除非那不是幻覺。
這片黑色,是自孩提時代開始,跟隨安瀾婭生活時伴隨池竹西生命的所有。所以他喜歡高的地方,喜歡能看見充斥繁星的天空,霓虹燈光束遊蕩的地平線。
地平線的盡頭是沒升起的太陽。
蔡閆的眼淚滴在地上,聚集成淺灘的波浪,黑潮蔓延到了池竹西的腳底,再一看,那又像是紅色的。
黑色世界的主宰緩緩開口——
【池源單純又赤誠,他是你的好兒子,他是所有人的好兄弟,他是還未成熟的小太陽。我們都知道,我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憑什麼?】
池竹西漆黑的眼裡有一絲遺憾,轉瞬間變為陰冷,一直偽裝為正常的聲音恢復至包含惡念的低沉。
【你憑什麼要求他,要求我們救你的兒子?】
有誰在心底哭,沒人哭。
有誰在這裡笑,是池竹西。
第41章
緝毒隊的辦事處在永和路,跟安定路隔了兩條街。
萬宜和高集到的時候,討論已經告了一段落,會議室內有人坐在線索牆前皺眉,有人拿著資料沉思。
開門聲沒把他們從自己的世界拉回來,萬宜拍了拍手:「我們高副來了啊,大家有什麼想法正是交流的時候。」
「高副?和張隊一起炸糞坑的那個嗎?」有人發聲問。
頓時屋內的氛圍輕鬆下來,不少人還漏出了幾聲悶笑。
高集額角抽了抽:「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是談談現在的案子吧,進行到哪裡了?」
和張奕書出些怪招陰招辦案子,然後處處寫檢討的日子實在是不堪回,特別是在這些平輩後輩面前。
「除了前些日子抓獲的那起案件,我們還翻查了常青市關於毒|品的卷宗。。。。。。結果嘛。。。。。。」
這起毒|品案越查越心驚,被抓住的無非是販|毒腳夫,但背後的毒|品網所涉及到的人員之廣,貼遍了線索牆,觸目心驚——常青市有一條完整的販|毒吸|毒鏈。
「從三十多年前的白兔,參粉到現在的迷情,染色,很有可能都是同一個販賣集團對毒|品的包裝,而非單純的點狀的吸食者變售賣者。我們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支持這一點,但根據最近審訊到的落網人員和臥底警員的反映,有上級的綽號叫染色,我們可以。。。。。。」
有警員站在位介紹討論出的情況。
他說完後,萬宜站了起來。
「從前年審訊人員提到的那個仇哥,我們調查了很久,組內尋人專家將犯人提供的信息進行重重對比,最後將嫌疑人鎖定到了市內32人。其中李路達的生平是最有疑點的——巧合太多了。
「他母親曾因賣|淫進過拘留所,罰款三千,這筆錢是李路達後來補交的,但那時的李路達仍是學生,哪怕天天兼職支付這筆錢也很困難。
「根據一個二進宮的曾少年犯的指認他曾混進少管賣煙,還有他小時候那起案子裡,安建民吸食的那包麻|古是參粉的前身。」
「高副,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他從事蔡閆的公益事業,蔡閆是池家的繼母,他綁架過池竹西,這裡面的關係網。。。不用我多說吧?池西竹如今失蹤,目前蔡閆的嫌疑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