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是妖怪啊。
从河底爬上来的,不死的妖怪。
世人不喜欢他很正常。
世人留不得他很正常。
世人想要杀他很正常。
可是——
他是妖怪没错,谁都可以说他是妖怪,唯独尚铭,他怎么可以!
他从未想过拿自己救过尚铭的事,要求尚铭感恩戴德。
两人重逢后,他一直尽心尽力,承担更多的农活、分享更多的猎物。
他发自内心地把尚铭当自己的好兄弟。
如果此时此刻是另一个妖邪拦在所有人面前,他甚至愿意为了尚铭冲在前面,再一次赴死。
唯独这个场景,
唯独这个结局!
指尖在颤抖。
自己的呼吸声在脑海中轰鸣。
大雪中,足以蒸发他的热意在他体内灼烧。
苍老的声音仿佛远在千里之外:“世间不存在死而复生。从无恙河爬上来的并非小友的兄弟,他只是个顶着小友兄弟皮囊的魔物。”
“道长说的是。我家孩子就是心肠软,才想着求情。”
“我看是胆子小吧。胆小就栓家里,别来碍手碍脚的。”
“你!”
“好了,别吵了。”
——“道长,您看接下来如何?”
凌乱的争吵声里,尚铭的嗓音是唯一清晰的。
他缓慢地收拢五指,指腹摩擦过冰冷的地面,半点消不了他心头沸腾的温度。
“杀人成性、违天悖理,此妖当诛。”
那苍老的声音给他判了刑,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
“动作快点,把他绑起来。”
“柴火堆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行,就等午时……”
“哈。”他笑了一声。
纷乱的声响骤停。
“他怎么……”
人群中,爆出心惊胆裂的尖叫。
他从地上爬起来。
“他怎么还能动!你是不是没用力!”
“你才没用力,你没看到他血流了那么多吗!”
“这么多血……他还能动?”
“啊……啊——妖怪啊!”
“道长救我!”
“孽——”
他好像又拧断了什么。
但他看不清。
眼前一片白茫茫,只有赤红的色块盘桓。
他伸手抓住赤红色块,没多久就少了许多凄厉的叫声。
他走向最后一个赤红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