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十万。”
屋内顿时一派喜气洋洋,李父李母止不住夸自己的儿子有出息,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孙子李龙前途光明,连未来娶孙媳妇的彩礼也有了,说完又开始催促李志俩口子再接再厉多生几个孩子,女孩也行,男孩更好,反正他们现在也不愁钱!
他们也许心里一清二楚,他们现下的安逸与财富是踩着自己亲孙女的尸骨换来的,却毫不在意,丧尽天良也不过如此。
同在屋内,隐身的两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宿淮嘴边的嘲讽渐渐加深:“陆霜白,你看,人类的本性从未改变过。”
李家所有人全部被黑气吞噬,陆霜白对此不抱有半分同情心,但他不认为宿淮的话是对的:“人有好有坏,不要拿少部分例子去判决所有人。”
顿了顿,陆霜白又道,“多问一句,你对人类有很强的敌意,为什么?”
宿淮目不斜视,平静地回答道:“我不认为我有义务向你解释。”
陆霜白耸耸肩:“我也不想听。”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此静默下来,空气像是凝固了,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晚上八点,门铃到点准时响应。
早就按捺不住的三人一致冲到房门口,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没有见到来人,只见到门口放着的一只黑色塑料袋,打开袋子,里面是层层叠叠红彤彤的人民币。
三人忙不迭将袋子捧进屋内,生怕被人看到,急匆匆关上房门。
下一秒,三人身上的黑气顿时消散,露出了黑气之下的面容。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他们笔直站在客厅,双手置于两侧,拉起了幅度一样的笑容。
头顶的灯光如初,将四人的身影照映在棕色地板上,深不见底。
露出一角的黑色塑料袋中,红色的纸币顿时变化为黄色的纸钱,一小团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点燃纸钱将其燃烧殆尽,最后连灰黑的碎屑也没有留下,黑色塑料袋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李想一家全部变成了傀儡木头,和李南的亲戚一样。
甚至连卧室里的李慧慧,即使从未被黑气侵蚀过,却也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她也许是家里唯一在乎孩子的人,却也没有逃过。
和这只邪妖做交易的人不会独死,相关的人一个也逃不过。像极了祖上积德的人家,会庇佑后代子孙;而做过坏事,损阴德的人家,则会祸及后代子孙。
黑气就像是预定货物的标记,那一袋子的纸钱是双方的交易“合同”,一旦接受便是交易成功的意思。而既然人死了,那么合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邪妖轻松毁之,任人怎么查也找不到把柄。
所有的关键点是孩子。
李招娣的父母将女儿贩卖,李想一家人将孙女贩卖,不止他们,那些搬迁到青云县的那些人,他们也许都曾将孩子作为交易,换取金钱,却不知这种行为害了全家人。
而这些被买卖的孩子里,有多少是女孩?
陆霜白不敢想下去。
陆霜白打破一室沉默,声线紧绷:“这里有两只邪妖,对吗?”
邪妖都有自己独有的能力,一个能操纵完美如人的木头傀儡,另一个能将现实与幻境融为一体。
宿淮没有否认,他道:“听说过‘瞒天过海客’吗?”
没有等陆霜白回答,宿淮继续说:“古时有一类人,名为‘瞒天过海客’,他们及其擅长伪装,有着令人惊叹的骗人本领,即使再老练的人也禁不住被戏耍一番,其骗术可以瞒天过海,许多人被骗而不自知,到死也没有察觉自己身处一场骗局中,因此他们被称为‘瞒天过海客’。”
陆霜白意有所指:“你老熟人不少。”
宿淮“嗯”了一声,假装没有听懂其中的嘲讽。
在他的记忆里,当年这只邪妖实力强大,嗜血残暴,他擅长针对人类的弱点,利用幻境编织美梦,人类在梦中可以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不可撼动的地位与权利,渴望的任何东西,他们在梦中醉仙欲死,不愿醒来。在现实生活中则昏迷不醒,因无法进食,直到身体衰弱而亡。
瞒天过海客则借此光明正大独占死者的财富和权利,他们也许还会伪装成死者生前的模样,享受其一切。
不仅是美梦,他也爱极了恶梦。
他编织的恶梦是人心的阴暗处,梦境里是兵刃相对,弑父杀母,易子而食。梦碎人醒,人常常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身旁依旧充满了光怪陆离的魑魅魍魉,最后拿起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将身边人屠杀殆尽,哪怕是一根细绳,或是一块轻薄的帕子。
这时,瞒天过海客就爱坐在一旁,开怀地欣赏自己的杰作,直到落幕。
飞溅的红色血花是给他的鲜花和赞赏。
当年瞒天过海客死在他的剑下,他亲眼看到对方气绝而亡,现在看来他是利用了自己的能力假死脱逃。
按照当地老人说的“有鬼”的传闻,以及被扔了孩子后疯了的女人来看,他躲藏在这里最短也有三十年的时间,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这两地的异常,因为竟连他都差点被骗了。
他们初到青云县,并不熟悉地形,回想这一路来的景象多有重复,只能说明那些被填补的地方,实际情况惨不忍睹。
李招娣是在青云县被发现死亡的,那就说明有很大可能性桑蛮还在青云县,甚至瞒天过海客也同在。
至于另一只邪妖,一定不会离得太远。
陆霜白:“我不明白,为什么邪妖要把三魂七魄依旧放在他们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