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整个朝会陷入了无声的沉静中,诸位公卿一一默默地低下了头,眼中闪过的复杂光芒,偶尔抬眼,悄悄地朝着德白洺那张刻画过度冷静、眉梢微挑的俊脸及其余幕府官员投去几许探究和顾虑的眼神。
德白洺默不作声,仿佛是在权衡每个字的份量。
终于,沉默如许久沉没在水底的石头终于冒出水面,他抬起紧紧按在笏板上的手,目光掠过众臣的脸,最后定格在德熙茗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此事,陛下觉得怎么样呢?”
德熙茗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里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幕府将军,这位掌握生杀大权的男人,问她的看法不过是一种形式,一种伪装的礼节。
“若此是御所大人的旨意,那朕自然没有异议。”
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无奈,微微勾起嘴角,伪装出满意的模样,犹如一名出色的演员,精湛隐藏自己真实的痛苦和无力,
“请诸卿,依御所大人就好,不得有误。”
德白洺的脸上展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周身气质顿时变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向德熙茗深深一鞠躬,沉声满意地道:
“陛下圣明。”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权谋的光辉之下,深吸一口气,胸中似乎积蓄了威严的暴风,然后看向群臣,高声道:
“诸位,孤深思熟虑,慎选良才,皇亲王的人选,就依孤之命令,就定了——册封定远侯沈钰,为中宫皇亲王,望诸卿,衷心拥戴!”
当德白洺的话语在朝堂上回响,宛如一道意料之外的惊雷,使得每位在场的朝廷公卿的神色骤然变得深沉而复杂,眼中满是交织的犹豫和不甘。
而靠山侯德义江却是立刻跪倒在寒石地砖上,将忠诚与顺从化作响亮的声响,不顾旁人疑惑的目光,他举起颤抖的双手,朝着德白洺的方向俯称臣,声音之中既有决绝又有一抹无形的重负:
“老臣,愿意遵从御所大人之令!”
随着一声沉重的宫衣摩擦声,执权德凌济先展开笏板,拱手下拜,其身后连署德凌渍也紧随其后,缓缓将身躯弯曲,僵直的背随着下拜的动作显得格外虔诚。
接着,殿内的其他幕府大臣也如麦浪般迅跟进,一个接一个,碰撞铺地的膝盖声和衣摆流淌声交织在一起,整齐地俯领命。
德熙茗的面庞上泛起了难以掩饰的灰败之色,冰凉的宫廷暗影在她凝重的额头投下了一层不祥的阴霾,那双平日里高贵冷峻的眸子此刻竟露出了人世间少有的脆弱,犹如冻结的湖面初现裂痕。
她那原本端庄而立的身姿在那一刹那间让人感到了一丝被狠狠冲击的颤动,她的尊严与冠冕一并坠落到冰冷的地砖上。
自己身为旌旗下的女皇,而爱情与婚配之事却在这幽暗的金銮殿中被随手指派,态度草率,公然宣布,竟无异于将她的尊严与地位遗捐于一旁,无声化为一具任人操纵的傀儡玩偶!
何祟看着眼前这一切,内心既愤怒又不甘,无法忍受这种对自己的不尊重。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一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她深沉地说道:
“所以说,堂堂大律天子的婚配,就这样被决定了么?”
德白洺的冷眼审视在何祟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探寻她的内心究竟孕育着何种胆量与决心,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千年寒冰中雕琢而出,缓缓响起:
“区区一个三品女卿,难道想要违抗孤的命令么?你就不怕,孤,杀了你?!”
何祟眸光一寒,她耐心地静默凝视德白洺,终于,缓缓开口以平和而又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妾身自然不敢违逆御所大人之意,然而妾身亦无法忍受心中的不平。御所大人如此在朝堂上呼来唤去,这是否有些对陛下不敬呢?难不成,陛下是御所大人的家奴么?”
何祟的声音宛如寒夜中的冷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震撼力。她的话语仿佛刺痛了在场众人的内心,让他们感到了一丝愧疚和无措。
何祟微挑着笔直的眉梢,眼神中射出一道刚毅与清冷的光芒,声音宛如敲击心灵深处的梵钟清晰而铿锵,反讽地道:
“妾身不怕死,只是害怕将御所的暴政加之于我身之后,‘乱臣贼子’的恶名便如影随形,仿佛高悬的光耀太阳般,将大人您一身的威名全都笼罩了!”
“你这个贱婢!左右何在?给本连署拿下!”德义江站起身,厉声吩咐道。
德白洺的眼神犀利如刀锋,他那轻挥的手势中透露出一股不容质疑的权威,刚刚上前的左右亲卫立即退下。
随着手腕的侧转,剑鞘出了轻微的嗖嗖声响。他缓缓走向前,步伐沉稳却又不失威势,每一步落地,都好像在何祟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不多时,冷冽的剑尖便贴上了何祟的喉咙,冰凉刺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抹骄傲和戏谑:
“你真不怕死?”
何祟咽了口唾沫,她那清秀且坚毅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眉毛笔直而紧锁,演绎着无助与挑战命运的决心,缓缓的闭上了那双曾以坚定与智慧睥睨世间的眼睛,冷静的说道:
“那就动手吧,御所大人。”
剑尖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寒光闪烁,绘着死亡的诗句,此刻时间仿若停滞,德熙茗陡然从宝座跃起,如同战场上的女将军,将身躯挺立于何祟前,护着这位不屈的忠臣,她的目光犀利如寒冰,射向德白洺,声音中充斥着命令与挑战:
“御所大人,若要杀忠良,那便从弑杀朕开始吧,你的剑,有没有勇气刺破这皇袍,就在这金銮殿,将朕的血洒满御阶?”
“如果敢,那就请动手吧!如果不敢,那就不要再难为朝廷和朕了!”
朝廷公卿们的眼中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他们交错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畏惧,正当一片哗然之际,泉梦忍不住前仆后连地跪倒,将身体匍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颤抖着双手,朝着德熙茗的方向,余光中尽是德白洺挥舞的剑锋所散出的凌厉光芒。他恳切而急迫,嗓音中带着几近哭腔的焦急,再三高呼,
“陛下!请您三思啊!切莫意气用事,您乃我大律的女皇,此等祸事,您不可轻言,千万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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