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桉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住。
她像是一座雕塑般,动也不动。
半晌以后,才茫然地问道:“爷爷,您是怎么知道的。。。。。。是。。。。。。杨信逸告诉你的?”
可她明明在回南桑的第一天,就悄悄拿走了爷爷的手机,将那男人的电话号码给拉入进黑名单里,不允许对方再打过来了啊。
这话,其实也就默认了明老爷子刚才的问题。
明桉低下头,沉默住了。
“是我主动打给他的。”明老爷子淡淡解释道,声音漠然。
明桉错愕,不明白爷爷这么做的理由。
或许,也是因为她一开始撒谎魏泽骞就是杨信逸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副作用。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爷爷,您先不要太过激动。”
“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您现在所想的那样,它很复杂,非常非常的复杂。”
屋子内的某个角落里,堆放着些杂物,有只黑灰色的蜘蛛吊在上面,吐丝纤细晶白,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明老爷子只能够闻到周遭空气里的霉味,他低声道:“觉得复杂,那就把问题简单化——与他分手,再也不要联系。”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孙女小时候的趣事,老爷子就算再生气,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柔情,“桉丫头,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刚开始学减法不?”
“老师告诉你,如果个位数不够减,就要问十位数借一位,你却反问老师,十位数要是不愿意借,该怎么办。”
明桉也抿了抿唇角,脸上洋溢着浅淡的笑意,“老师骂了我,我回家告诉您,您就义正言辞地告诉我,那就不借!”
“对呀,所以这个问题也是一样的。让你觉得复杂的问题,都不要去管,直接分开就行,如果外头那个男人胆敢再来骚扰你,爷爷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爷爷的话,深刻响起在这座屋子内。
甚至还有回音,绕着耳朵。
明桉呼吸声屏住,良久以后,才轻声喊道:“爷爷,可是那次学校里的减法考试,我只考了0分。”
“我。。。。。。不想我接下来的人生也拿0分。”
那太可悲了。
她只能在有限的规则内,无限发挥。
譬如很小的时候,每次再做到减法题,都会客客气气地和被借一位的那位数说声谢谢,跟发神经似的,可她却不断告诉自己,以后也要成为这样慷慨的人。
明老爷子愣了片刻,脸上的那些褐色斑点深深掩在皮肤的褶皱里,他看上去有几分憔悴,显得忧伤,“明桉,不管怎样,爷爷是不会同意你和那个已经有未婚妻的男人在一起的。”
“不说往后的社会评价对你如何,你的婆家也不会接受你的,就算你能迈得进去那道大门,也会被针对、被折磨。”
“那么魏泽骞呢?他有爱你爱到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并且以后都不会感到后悔的那个程度吗?如果真的有——他首先就不会让爷爷能够知道他已有未婚妻的这件事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为了,那就要趁早做了断处理。
明桉的话全部都噎在了喉咙口里,无力去解释。
她好像吞了很多片锋利的刀片似的,生疼生疼,就连口腔内都涌出了一阵血腥气味。
明老爷子长时间没有听到自己这个孙女的反应,也止不住地叹了声气,说出了他自从得知魏泽骞的家庭身份后,心里早就存有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