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灯光把包厢变成深海,向天庥就在吵闹喧哗中一点点往下沉,无法呼吸,快要溺毙。
他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场不知所谓的“生日派对”。
当苏涛和另外几个同学捧着蛋糕进来,同学们拍手唱歌,向天庥低头掐指。
这时,旁边的关好彩突然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向天庥吓了一跳,猛抬头看她。
灯光那么暗,可她的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焠着火,闪着光,让他一下子找到了应该要去的方向。
关好彩开口,声音很沉却很坚定,把其他声响都压住:“喂,我们走。”
向天庥傻傻问她:“走去哪里?”
“随便,只要不在这里就行。”
关好彩没什么耐性,手里用力,把他的衣领都扯得变了形,“站起来啊!向天庥,你又不是提款机,你是可以拒绝的。”
他那么笨重的一个人,就这么被她拉了起来,站直了身,迈开了腿,跟着她往外走。
后面情况变得混乱。
苏涛不明所以,想留关好彩,关好彩火气冒尖,直接嘲笑苏涛没钱装大款,还骗同学的钱来搞cial,核突到死,也就是向天庥这种傻仔才会被他圈得死死。
她声音很大,没人继续唱歌,也没人上前当和事佬,苏涛脸面挂不住,摔了蛋糕,欲对关好彩动手。
——这个“欲”,其实是向天庥的猜测。
他不知道苏涛是不是真的想去扯关好彩的手,反正他觉得是,于是脑子一烫,他直接冲苏涛扑了过去。
都说男生从小到大,怎么都会打过一两次架,但向天庥没有,他连亲兄弟之间的打闹都无。
所以他自然很快被苏涛踹翻在地,像只背壳着地的胖乌龟,动弹不得地挨打。
他双手护头,身子弯蜷,恍惚间听见关好彩的大吼,再听见苏涛的怒骂,一阵乒乓声后,又听到谁谁的尖叫。
他忍痛起身,抹了泪,看清关好彩跪在地上,双手捂着额头,一声接一声闷哼。
事发经过向天庥是后来听人描述的:当时苏涛对他施暴的时候大家全吓傻了,无人敢上前,只有关好彩去拦他,被苏涛一把推开。
而关好彩不“好彩”了,踩到地上油腻的奶油后踉跄摔倒,额头还磕到茶几尖角,流了血,破了相。
那天之后,向天庥发了场烧,在家躺了一个礼拜。
期间父母兄长替他去学校处理事情后续,待他病愈回校时,苏涛的桌子空了。
有同学跟他说,苏涛一直没回学校。
而关好彩回校了,额头上贴着纱布,表情比以前更冷。
苏涛一直没来学校,再后来,老师说他转学了。
听说他父母早早离异,他本来跟着父亲住在广州,事发后,母亲把他接回浙江外婆家了。
向天庥在学校仍会偶遇关好彩,两人依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仿佛那天关好彩唤他的名,只是他的一场梦,随着一场高烧,便蒸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