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悬一下车,驾骡车的人就变成了宋墨玉,她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兴奋。
不知是不是她力道的问题,骡子被她一赶,忽然跑快了几步,一时间四处乱撞起来,吓得宋墨玉赶紧勒住缰绳安抚骡子。
好在这骡子在买回来前已经拉过一段时日的车,性情温驯,很快就稳定下来,慢悠悠地朝着前方驶去。
“这可不比科目二简单啊。”宋墨玉嘀咕。
“何为科目二”纪嫣扶住边缘,目露困惑。
宋墨玉心里暗道,我怎么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但她嘴皮子上下一碰“听说君子有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我是觉得驾车比第二个科目六乐还要难些。”
纪嫣看起来神情有些恍然“难得你还知道这些。如今怕是只有玉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才会这么要求后辈了。你外祖幼年便爱钻研这些,后来有了我和你舅舅,也让我们学过。你舅舅的御术是极好的,只是后来家里哪里还用得起车驾呢。”
纪嫣说完后脸上却还有些淡淡的笑容。许是想起年少时尚算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还是宋墨玉第一次听纪嫣提起外祖和舅舅。在原主的记忆里,娘亲纪嫣以前是读书人家的小姐,祖上还做过官。按理说与宋飞鸿这样的人家八辈子都扯不上联系。
可惜到了外祖这代,家里因得罪了大官家底损失大半才未入狱,其后只能靠着一些微薄祖产勉强度日。
纪嫣嫁给宋飞鸿后,鲜少提起娘家,更是从没回去过,像是从此断了联系。
原主偶尔问起,宋飞鸿便故意岔开话题,纪嫣只是笑笑。至于宋之衡,他年纪小更好忽悠。他以为外祖和祖父他们一样早已故去,就因为从小没有爷奶在,他才很亲近邵奶奶。
宋墨玉趁此机会问道“娘,外祖和舅舅他们在哪我们要不去看看他们吧。”
纪嫣笑了笑,指了指前方“阿玉,小心看路。”
宋墨玉一看,这骡子都快走到树底下去了,连忙拉住。
她已经知道纪嫣不想说了,便也没有再问。有些事总需要等一个时机,显然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没过一会两人驾着车来到宋家好食。
“他俩跑着来的,怎么这会还没见踪影”等到伙计们把肉都搬到厨房去了,宋墨玉也没见着陈平和陈司悬,“夏俞,你跑得快,你去那边看看。这俩人到底干啥去了。”
夏俞应声,刚跑没两步就看到陈司悬独自过来了,却未见陈平。
“你这是跑步还是散步身上连汗都不出。下次迟到我要扣工钱了。”宋墨玉背着手,板着脸教训他。
陈司悬连连点头“下次绝不迟。”
“陈平呢你俩不是一块的”宋墨玉下意识问。
“他跟我告假,说那日去县城有东西落在那了,听说是他祖传的东西断然丢不得,方才才想起来要去取。若是今日找不到,怕是明日还得再找。”陈司悬面不改色道。
陈司悬身为店里的二掌柜,虽说股份就一点点吧,但准个假的权力,宋墨玉还是放给了他的。
“这个陈平平日看着还挺稳重的,怎么去趟县城倒是马虎了。”宋墨玉从后头探出头,倒是没疑心,只是多说了两句,“那你不知道他等一等,用这头骡子去,岂不是白白浪费车钱”
如果此时陈平在这,绝对会被宋墨玉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好的少夫人啊这时候还惦记着给他省车钱
陈司悬听他说宋墨玉险些被绑的事后,脸色是没黑,反而诡异地笑了。
陈平还不了解自家公子吗从小就很少脾气外露。这种时候,陈司悬笑得越开心,就代表他越生气。
于是陈平就被陈司悬罚去清理那条宋墨玉遇险的小道了。说是不清理干净不让回来。那可是足足八十里路的山道啊
陈司悬帮着把几个酒坛子摆好,接了宋墨玉的话茬“不说他了,你之前怎么没同我说于介的事”
宋墨玉脸色一变,操起锅铲瞪着陈司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司悬无奈“师娘这会在内院里看那些辣椒,听不见。”
宋墨玉往内院瞅了一眼见果真如此,心下稍安说道“横竖没出事,说了我娘怕是又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了。还有我爹。”她顿了顿才说“上回我们不是都猜是我爹去把于介打的。虽说我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但他要是知道这回于介敢出手绑我,我怕他直接杀人犯火。当然,我这只是夸张手法。”
“你还真没猜错,你爹真敢。”陈司悬的声音很轻。
“啊你说什么”
唐惠惠在旁边捂住嘴“师父,你什么时候被绑架了”
宋墨玉一转头“你怎么听见了”
唐惠惠拉住宋墨玉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她有没有事“我一直在,蹲在灶台那烧火呢,你方才才没看见我。”
宋墨玉一巴掌拍了拍脑门“保密保密,绝对不能说出去。”说完又看着陈司悬“都怪你,好好地问什么问搬完酒你去如意坊看看我那批新菜牌做好没今天可是赶集,中午正好上新菜了。”
“即刻就去。”陈司悬笑笑转头出了门。
因今天赶集,早上卖了一个多时辰的早饭后,宋家好食的客人仍然不见少。
以往村里人上镇上赶集,多是自己带点烙的饼,蒸的干窝头对付一顿。最多是买两个肉包子,买碗猪油渣面条解馋。
但宋家好食开张以后,大家伙都知道了这个好地方。还没到冬天刮北风入骨的时候,饭馆里就已经燃起炭火,一进饭馆周身都热乎乎的。
五文钱就能买半斤卤素菜一文钱就能买一个卤鸡爪或卤鸭爪或省钱到极致的,买一碗一文钱的米饭,浇上一勺宋家好食大卤锅的卤汁,便能呼噜呼噜吃上热乎的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