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歲安越看越熟悉。
個子不高,有點胖,雖然笑著,卻總給人種精於算計,狡猾刻薄的感覺。
在車門關上,車子從眼前駛離時,顧歲安終於想起——
這不是上一世總在江以煥身邊徘徊的暴發戶麼!
一旦想起,與之相關的記憶便漸漸清晰。
這人在做生意上沒什麼頭腦,拜高踩低卻十分有一套,顧歲安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不止一次地貶低過江以臣。
什麼「私生子也配來爭權」、「比不上江以煥一根手指頭」……
從顧歲安的角度,江以臣臉上的笑漸漸收起,繃直的背也緩慢放鬆,垂在身側的手摁上腹部,很難受的樣子。
顧歲安跟上的腳步慢了些,等找到人時,江以臣已經靠在牆邊吐得昏天黑地。
這是一處對方垃圾的角落,空氣里都散發著難聞的臭味和酸味。
而西裝外套被江以臣隨手丟在地上,襯衫下擺也因為彎腰的動作掉了一角出來,脊背彎著,整個人站在暗影里。
陡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江以臣強行打起精神。
顧歲安聽見他說:「白的紅的混著喝的,但他答應了,資金下周能到位。」
電話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麼,江以臣眉間褶皺漸深,他不耐煩地聽了幾句,回道:「知道了,掛了。」
這裡是巷子的最裡邊,路燈都照不到的地方,偶有幾聲狗叫,和不遠處樹上的蟬鳴。
四目相對的那幾秒,顧歲安想了很多,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既然江以煥讓她不爽了,那她就要把他準備安在江以臣身邊的棋子弄走!
顧歲安不閃不避,「你今晚見的是張輝?」
張輝就是那暴發戶的名字。
江以臣沒回話,他半靠著牆,面無表情,眼睛裡審視意味很濃。
那晚的威脅還歷歷在目,但這一回,顧歲安有恃無恐。
「張輝答應給你投資了是吧?那他是不是還有個要求,要入股。」
江以臣低頭點菸的動作一滯。
席間張輝表現得對他們這個項目非常看好,甚至給的資金比預想的要多得多,但有一個要求。
要入股。
江以臣面上多了點冷意,顧歲安又是怎麼知道的?
看他這幅表情,顧歲安就知道她說對了。
到底曾經做過最親密的枕邊人,即便她從不過問江以煥的工作,也總能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
結合當下情況,推測出來並不難。
「所以呢。」江以臣指尖夾著煙,白透的煙霧在空中繚繞,讓他的神色更看不清,「你想說什麼。」
顧歲安打量著他,「張輝是江以煥的人。」
下一秒,她被雙手用力抵上牆。
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酒味與煙味在鼻間瀰漫。
顧歲安偏過頭不住咳嗽,又被強硬地掰了回來。
恐懼感逐漸蔓延,有那麼一瞬,顧歲安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江以臣。
臉上冰冷的殺意,與現在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