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明斜睨了齐掌柜一眼,这时要还听不出齐掌柜的来意他就算白活了前世一辈子了,难怪跟他扯了半天的闲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笑眯眯地说:“我一个带孩子的哥儿哪里有齐掌柜见多识广,懂不了那些大道理,齐掌柜说不一般那自然是不一般的。”
“哈哈,”齐掌柜越发觉得这哥儿聪明有趣,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也不过是在酒楼里接触的人多一些,听到的事情也多一些罢了。这不,镇上的沈大户慧眼识俊才看上了这新秀才想将自己的哥儿嫁过来,这可不是好事一桩。据我所知,这小哥儿自被沈大户接回去后,就被他夫郎接到身边照料,却不料是个福薄的,受不得这福气,一直患病,两夫夫生怕小哥儿养不活,索性送到了乡下专门请人精心照料着,哪想这小哥儿到了乡下养着身体越来越好了,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不沈大户夫夫又精挑细选挑中了这新秀才。”
联想到之前沈夫郎告诉他的一些情况,唐春明差点绷不住笑场,原来齐掌柜特地跑过来就为了告诉他赵老三的这桩亲事,齐掌柜这是想在后面推一把手撮合这桩亲事?难怪镇上听不到那小哥儿的消息,原来一直被人养在乡下,而且这精心照料几个字可有讲究了。
“这沈大户夫夫还真是处处为小哥儿着想,他们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自然是有的,听说这个小哥儿也是个带福的,回到沈家后没多久沈家的夫郎就有了身子,来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可是沈家的宝。”齐掌柜笑呵呵地回道。
走了一圈又回到旧院子里,小顺子已经自己到后院摘了菜抬到了院子里,阿林居然抱着阿呆在一旁盯着,像个小监工似的,而小顺子也正在逗阿林说话。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争执声,还有一个冷冷的呵斥声,听着非常熟悉,不就是出门归来的李峰吗?怎么回事?唐春明托着肚子走到院门口张望。
李峰一抬头就看到唐春明,而院门口还停了辆马车,李峰有些印象,应当是锦记酒楼的,后面跟着出来的不正是锦记的齐掌柜。转回头李峰不耐烦地冷着脸对面前堵住路的两辆牛车道:“你们到底要往哪家去?堵在这里像什么话!”
李峰出去一趟,回来时居然也驾了辆马车,唐春明家门前可热闹了,门口就是齐掌柜的马车靠边停着,再往前是两辆相争的牛车,谁都想抢着上前超过另一方,而后面就是赶上来的驾着马车的李峰。
牛车的两个装扮让唐春明有些违和的嬷嬷正大嗓门地争吵着。
“明明是我先来的,该退出去的是你才对,不要挡住我的路!”
“看看这位置,明明我可以先过去的,你偏偏横里插进来,你还讲不讲道理!”
等李峰一声呵斥,两个嬷嬷纷纷转头,几乎一起出声:“你让他退出去!”
“咦?你们这不一个是镇东的陈媒嬷,一个是镇西头的花媒嬷么?这今天是怎么了一起到了这平山村,这是要帮谁家说亲啊?”从唐春明身后传来的声音揭穿了两个挡路人的身份,唐春明鼓了鼓眼睛,真是要洗眼睛了,难怪看了不舒服,这是媒嬷啊。
“原来是齐掌柜,我这是要去赵家。”陈媒嬷甩帕子道。
“原来是齐掌柜啊,我这是要往唐家的,不知唐家是哪一家?”花媒嬷也堆着笑脸回道。
坐实
唐春明笑不出来了,这唐姓哥儿,倒止一个,可说到唐家,平山村还有哪一家,不就是他这个单门立户来出的人家吗?唐春明瞪直了眼睛盯着那媒嬷看,看得连李峰的冷刀子眼神都无惧的花媒嬷居然颤了颤,这哥儿作啥看得这么瘆人。
齐掌柜也愣住了,愣愣地望了望一边的唐夫郎,居然是来给唐夫郎说亲的?难道不知道唐夫郎还在守着孝吗?
李峰的眸色黑得更加暗不见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风暴,抓住绳缰的手一下子拽紧了,那马儿不知为何突然长嘶一声撩起了前蹶子,一向老实勤勤恳恳的老牛居然像受了惊一般不听车夫使唤拼命向前跑,碰撞颠簸之下毫无防范的两个媒嬷差点被甩出去,慌乱地趴下身体紧紧抓住车板,原本就涂了层粉的脸更加惨白,尖叫着让车夫赶紧把牛控制住。
李峰不动声色地从前辕上跳下来,马儿显得焦躁不安,李峰拍了拍马脖子马儿很快安静下来,转过头亲热地蹭蹭李峰的大手。唐春明见识过的马可不多,但齐掌柜却见多了走南闯北的人带着的牲口,眼中掠过赞赏之色,再看向那仿佛没事人一样可身上的气息却压抑了许多的汉子李峰,一时间还没反应得过来李峰为何要惊吓两位媒嬷。
是的,看到马儿与李峰的互动,齐掌柜看得出来,这匹马和主人的心意是相通,所以没有主人的暗示这匹马怎可能作出失措的举动。
想到上次少爷让调查这个汉子的事,却除了发现他当年应征入伍今年才从军中回转外,其他几乎没什么发现,可与他一同回来的一个军汉子却出现在了定州府,成为了军中的千总大人。到此为止,齐掌柜没敢再继续调查下去,心中却再难将此人看作普通的农家汉子。
两辆牛车的车夫好不容易在驶出一段距离后将牛控制,跳下车连忙将车上的媒嬷扶下来,小心地赔礼道歉,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牛会不受控制,好在没将人甩出去酿成大祸。
做媒嬷的那张嘴可没有饶人的时候,两人将老实的车夫骂了个痛快。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尤其是离得近的张秀一家。大山原本就在院子里干活,见到外面又是马嘶又是牛叫的连忙走出院子,唯恐是唐春明家出了什么事,于是就看到了门口这惊心动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