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人家,其实识字也不全是为了科考,毕竟那样的机率太低了,可要是识字了,说不定能在镇上找份体面的活计,省得一辈子圈在这田里。
唐春明白了张秀一眼:“这又费不了多少功夫,反正我是要教阿林的,一个是教三个不一样的教,不过我也就这水平,你可别指望太高。”
“你这水平还不够高?你都不知道你那帐本拿出来唬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连那些有见识的汉子都说了,你这水平放到镇上都不比那商铺里的帐房差。”还有人惋惜明哥儿是个哥儿,否则也不必守在这乡间,凭着本事完全可以在镇上讨生活,当然也有人说酸话,再有本事也是个死了汉子的寡夫,没那个命过好日子,一个哥儿学什么字,还不如好好忙地里的活。
唐春明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得意洋洋,哥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再加上原身留给他的记忆,教几个孩子还对付不了:“你就尽管让大毛二毛来吧,正好也帮我带着阿林一些,阿林现在要学到底早了一些,以后说不定还能让二毛他们教阿林呢。”他这么做也是因为张秀一家帮助他许多,他做人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以后他托张秀和他家大山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样才好长往来。
“阿母,我要学。”赵林小哥儿扯着唐春明的衣服努力争取。
“好,好,我们林哥儿也学。”他才不管什么哥儿该不该学的问题,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个睁眼瞎。
大毛二毛互相看看,齐齐欢呼起来,太好了,他们可羡慕能够上学堂的小汉子了,一个个在唐春明面前挺起小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学,张秀看着两个儿子的兴奋劲也笑了。
这事说定后张秀才说起大毛二毛口中的根叔家的事,可不就是昨日出言挑拨生事的李从根家的事,住在这村里又是姓李的自然跟李大山以及里正家沾亲带故的。李大山与里正出了五服关系,可李从根却是在五服之内的,与里正算是堂兄弟,比张秀家与里正关系更近,可平日的往来走动却不及张秀家。
李从根家上面的老人都去了,原本有兄弟两人,嫁出去的哥儿自然不算,只可惜李从根的弟弟弟么一家也去了,只留下一个侄子,这侄子名叫李峰。
“这事情,”唐春明回想原身的记忆,还是发生在原身嫁过来之前,他也只是听人提过,而且一直对李从根一家子没好印象,“是发生在五年之前了吧。”
“可不是,”张秀盘坐在炕上,与唐春明面对面,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就是五年前朝廷征兵,当时从树和从树家的都去了,临终前将阿峰这个小汉子托给他的兄长跟哥么,可这坏了良心的在征兵的时候就打起了坏主意。”
唬住
唐春明很庆幸,原身的爹不管行事如何,但对明哥儿真的很疼,没有老童生的酸儒之气不让哥儿习字,也因此,原身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是一片茫然。只是来到赵家后才与书本绝了缘,原身心思敏感,看出赵大虎不喜欢他识字通文因而也绝口不提,但陪嫁中还是有套文房四宝,否则唐春明真没办法弄出那本帐簿。
目前他所处的朝代为大周,皇帝是庆元帝,如今是庆元八年,说来庆元帝也是位励精图治的皇帝,也许还雄心勃勃,想要开疆拓土成就一世英名,从他登位不满三年就对边疆用兵就可以他不是个只图安逸的皇帝。
与庆元帝不同,前面的建安帝却是个骄奢淫逸的皇帝,只顾自己享乐,却不顾百姓死活,尤其是西北边关的百姓,时常受到北边蛮族的侵边骚扰,如今的庆元帝当年就一直领兵在外抵抗蛮族,在老皇帝死在哥儿的肚皮上后,庆元帝掌权后一扫建安帝时期的奢靡风气,并坚决对西北蛮族用兵。
五年前,朝廷的征兵正是因此而来,原身记忆中,赵大虎就曾告诉过他,赵家花了不少银两才免了这兵役。
当年李从根家的做法让张秀相当不齿:“明哥儿你说说,当年峰小子才十四岁根本没达到征兵的年龄,他家的小子可是比峰小子还大了三岁,不管是出钱还是出人都轮不到峰小子,当时大伯家也没想到李从根家会有这样的歹心,等到衙役前来我们平山村带人时大家才发现李从根他们一家偷偷地给峰小子把名报了上去,并且早把人给送到县衙门里了,而且还口口声声说峰小子是自己乐意的,还将家都托给他们照料了。呸!谁还不知道他们的歹毒心肠,否则干嘛不等衙役上门来带人非得要偷偷送过去不让村里人知道,还不是怕事情曝出来峰小子就走不成了。”
唐春明叹了口气,拍拍张秀的手安慰他,五年前的战争,历时三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总算将蛮族赶离边境,蛮族元气大损,然而大周朝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他所知,当年平山村出去打仗的汉子,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死在战场上了,而李峰当年没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来,也理所当然地被村里人认为死了。
哪料到,又过了两年,大家心目的死人居然又活着回来了,这其中最失望的只怕就是李从根家了吧,而原本一直对李峰心存愧疚的里正,却是非常高兴的,要不是他当年没留心到李从根一家打的主意,李峰小小年纪又怎会跑到战场上去。
“所以说啊,这人就不能做坏事,所以这报应啊,说来就来了,你不知道,昨天李从根家里可热闹了。”张秀又开始乐了,这模样让唐春明也好奇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张秀乐成这模样,这李峰又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