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正好下了很薄的细雨,他没带伞,半个肩膀都湿透了,学校的制服衬衫紧贴着身子,隐约勾勒出衣服下那副修长而有力的躯体。
陈盐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自己,两人隔着雨幕对视。
半分钟后,她耷拉脑袋败下阵,控制不住脚步走过去。
谢珩州盯着她绷直的唇角,什么也没多问,言简意赅道:“上车,这里没熟人,接你回家。”
陈盐顺从地坐上后座,因为怕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指痕,全程一直微低着头,伸手轻轻拨弄着脸侧的丝。
下车后她一言不换了鞋,打算和往常一样井水不犯河水直接上楼。
“陈盐。”谢珩州低声唤,他的声音比往常沉很多,听起来情绪不高。
陈盐回过头。
“皮筋掉了。”
陈盐浑浑噩噩,这才现原本绑着的马尾不知何时松散了,长落在肩上。
她不动,谢珩州就握起她垂在身侧冰凉的手,将掉落的那根皮筋重新放回到她的手心。
他的手指很烫,触着她的肌肤,像是岩浆一样沸热。
陈盐失焦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虚虚落到他的脸上。
他真的生了一张极其优越的脸,就算此时浸没在楼梯灯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眉眼看不分明,仅仅露出半个下颔也勾得人心痒难耐。
怪不得蔺清嘉和周漫芝被迷成那样。
陈盐的眼中出现一点波动。
她接过皮筋,将重新绑起来,手指习惯性顺过耳畔的碎,脸上原本被遮住的指印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谢珩州脸色微微一变,他轻而易举地捏住她的下巴,将伤口看得更加明晰,盯了片刻后沉声问:“谁打的?”
陈盐抬起眼睛,故意反问:“说了的话,你会帮我吗?”
谢珩州薄单的眼皮懒散掀起,漆黑的瞳孔轻而易举地摄住她的,像是道天然磁石,吸引着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
半晌,他扯着沙哑的嗓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说呢?”
“你想我出手帮你吗?”
把问题抛还给她,主动权也递交到她的手里。
他将这份无条件的偏向堂而皇之地奉上。
要还是不要全凭她一句话。
“……”她沉默着没说话。
“嗯?”他扯着嗓子又耐心追问了一遍。
“想的。”陈盐咬着唇瓣,似乎觉得这样直白的表露有些羞耻,耳尖红。
但是眼眶中忍了许久的雾气却啪嗒一声掉下来,积攒多时的委屈像是终于有了个宣泄口,一股脑汹涌而出。
“那你求求我,”他懒洋洋地勾唇,抬手抚了下她的顶,哄小妹妹似的,“说两句好听的,我心情好说不定就应了。” 陈盐微怔,她嘴巴笨,说不出什么甜话,刚刚太难过,现在脑子里甚至一片空白。
于是她想了想,只能用力回握住他宽大的掌心,小声恳求道:“谢珩州,你帮帮我。”
言语干巴又苍白,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可救药。然而嘴巴尝试嗫嚅了好几下,也没法再说出别的漂亮话。
“陈盐,我现在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谢珩州的视线掠过她红肿明显的侧脸,语气不明。
陈盐低低“嗯”了一声,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她不该抱期望的,都说了以后划清界限,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她。
手不自觉要松开,尴尬想要逃离的同时又有点想掉眼泪。
还没转身,谢珩州又将她抽开的手稳稳一把拽回来,在手心里握紧了。
这才对上她错愕仓皇的眼睛,咬着点坏意慢悠悠补上后面没说完的话。
“跑什么?”
“假如是你的话,可以勉强破例一次。”
……
高二部一班最后一节自习课永远热闹。
男生们在教室里头隔空传篮球,打闹着乱成一团。
几个女生避出来站在走廊里闲聊,手上拿着张卷子有一搭没一搭抄着答案。
蔺清嘉也在其中,她众星捧月,侧耳听着其他人说话,指尖在手臂上轻点,视线却始终落在窗边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珩州正在趴在桌上闭眼补眠。
他刚做完一张生物卷子,手边还压着道基因题解。
有一小块日光恰好偏移落到那锋利的眉间,令他眼皮微动,有些不耐地抬手轻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