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庆天晴后,一连多日都没有再下雨。
水潮逐渐褪去,被?转移到各地的人群重归家,开始着手灾后相关重建工作。
因遭遇天罗山山体滑坡牺牲的几名英烈遗体已被?全数找到,之后会运送回临京。
有?几位被?压在泥石流下,尸骨已碎裂融入大地,只剩随身携带的几件遗物和埋在土里的警号,默默记载下他们的壮丽事迹。
盖上白布的那刻,现场的所有?搜救人员鸣笛垂头哀悼,致敬英魂。
与此同时的皖庆市派出所内。
审讯室中坐着?前?夜刚从临京迢迢赶来的钟齐和戴着?正厅级警衔的临京市局长安庆年。
坐在讯问椅上的是一个面?容苍白极其?瘦弱的男人,他两只手腕都戴着?手铐,认栽般地颓然垂着?头一声不吭。
简单的例行讯问流程后,侦查将问话?移交给了钟齐。
“你这家伙排面?还?挺大的,做个讯问还?有?两个副处级以上的领导做陪,”钟齐冷然哼笑?一声,动手翻了翻记录,“案底还?挺多。”
“王龙,男,48岁,未婚,2oo6年8月至9月、2oo8年7月-8月、2o12年5月分别因吸食毒品海洛因被?送到公安局强制戒毒过一个月。”
“19年的时候因为吸毒持刀伤人被?追究了刑事责任,蹲了两年的牢。”
“我们这边接到报案,有?人说你吸毒贩毒袭警,你承认吗?”
“吸毒我承认,贩毒和袭警压根没这回事,都是误会,”王龙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编起瞎话?来嘴里真假掺半,“那名受伤的女警同志在押送我的时候,手枪不慎走火,这才把自个儿伤了。至于贩毒,更加没这回事了,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哪来的路子和胆量去贩毒,更何况,这也没证物可以证明啊。”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顿时让钟齐想到还?在重症监护室没醒的陈盐,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注意言辞,枪好端端地拿在手里,怎么会自己走火?别以为在值机坪就没有?安监控,到时候一查安防,当时生了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
“那……那也是我要自保才这么干的,”王龙被?他的话?唬住,咽了咽喉咙,“如果当时她不上手抢枪,也不会生这样的事,我可没那么傻想和她动手。”
“既然如此,那请你继续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们的线人送来的名单上,会有?你的名字?”这次说话?的是安庆年,他先前?一直没开过口?,沉稳地坐在一侧,单是目光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压迫。
“什么名单?”王龙将装傻两字贯彻到底。
“贩毒名单,”安庆年不徐不疾地说,“2o15年的时候,你辞掉皖庆的理店工作,跑到了烟海一带谋生,从那之后就和所有?认识的人断了联系,彻底失去了消息。都说人往高处走,那时的烟海经济形势和就业前?景各个方面?都比不上皖庆,是什么样的条件才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淡笑?着?,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总不能是想去那边再开个理店吧。”
“那几年烟海别的条件没有?,就海关政策还?没完善,比较宽松,适合干些违法运输的勾当。你小学辍学,没什么文化,除了在技校学了几年理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谋生技能,还?沾染上了毒瘾。以贩养毒在你们圈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加入的毒窝据点吧?”
王龙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反驳,额上的热汗下淌,只嗫嚅着?嘴唇苍白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年纪大了,马上要退休了,这一趟也不是特地为了你来的,你还?不够资格。”
“我是为了陈锋。”
安庆年始终平静,只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才有?了些许波动。
“当年陈锋化名邹小海,孤身潜伏进你们的据点,和我们专员最后一次联络的时候,我曾在通讯耳机里听见过你的声音,这一趟来,也是亲自来确认一件事——”
“他当时的警察身份,是你告举报的吧。”
“你谎称自己改邪归正,骗取到他的信任,又?为了立功,特地选在了他要离开的前?一天和你们的毒枭头子揭穿了一切,亲眼看着?他被?抓住折磨至死?。”
“用?一名缉毒警的命,交换了你的大好前?程。”
王龙始终沉默着?,没有?回答一个字。 但无声亦是一种回答。
安庆年放在桌面?上的手渐渐握紧,正直威严的脸上盛满怒气,声若洪钟:“放心,你该受的法律制裁一样都不会少。”
“你这些年的贩毒数目,足以够到执行死?刑的标准。”
“到时候,我会替陈锋看着?你行刑。”
……
何伟然手里拎了个保温的打包盒,从袁记猪脚店里出来,正好撞上几名刚吃完饭的同事。
“又?去医院呢?幸好你不是刑警,不然我们做警察的老去医院多晦气啊。”
“不是,安驰星怎么带的新人啊,你们怎么都和那小子一个说辞,”他佯怒地冲他们晃了晃食盒,“横竖我这辈子也只能是个老民警了,多去两次也没什么。”
“这不是听说陈盐师妹这两天可能会醒嘛?我得多去看看照顾照顾。”
听到陈盐的名字,大家玩笑?的神色顿时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