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霄上前,见眼前情形有偏差,缓了神色:“这都是什么人?”
“是,是……”
两名僧人担心说错话,不敢出声,一听“殿下”,让屋子里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这时,然彻方丈领着几名僧人急匆匆从前殿跑来。
老方丈年岁大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胡子一翘一翘,见面顾不得行礼:“殿下,殿下,老衲有罪!”
李庭霄负手看他,等他解释,虽然一身狼藉,派头却丝毫不减。
然彻嗓音干涩:“这都是山脚下村民,十天前,村子被淹,老衲率弟子们帮忙去筑堤,可终究还是力不从心,村子没了,老衲便斗胆做主将他们带上山,一个村子就剩这么些人了,我佛慈悲,老衲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双手合十:“殿下,老衲擅自主张招人进皇寺,实在愧对先帝信任,殿下若要责罚,请罚老衲一人,切勿迁怒这些无辜百姓!”
闻言,那些百姓跪了一地,纷纷替方丈求情,七嘴八舌说着然彻方丈和弟子们的好。
李庭霄听明白了八成,瞬间心平气和了,让他好好说话。
然彻把村民带进寺中,将禅房借给他们住,每日提供吃食,但寺中米粮原本就是户部按量拨来的,一下多了百十口根本不够吃几天,便有村民外出打猎烹来吃。
昨夜接到煜王要来祭拜的消息,然彻十分惶恐,跟村长一说,他们想着煜王既是来赈灾的,最多一两日便走了,于是干脆藏进靠近后山的偏僻院子,免得给方丈添麻烦。
就这点事。
之所以方丈担心责罚,只因先帝有旨在先,皇寺不纳民间香火。
香客不收,就更别说在寺中留客了,然彻一下弄了这么多百姓进寺,若是皇家真追究起来,怕是全体僧人都要受罚。
更何况,他们还迫不得已在皇寺中顿顿以肉为食。
“本王知道了。”李庭霄抬手,所有人立刻静了,他对然彻说,“禅师多虑,皇寺承着先帝对黎民苍生的爱护之情,如今百姓正是危难之际,禅师携诸僧勇救世人于水火,先帝有灵,必定万分欣慰,然彻方丈乃真正的得道高僧,胸中有大慈悲,此举乃大功德一件,陛下又怎会责罚?”
闻言,然彻方丈跪地泣不成声,随行的僧人也都跟着跪了,一时间,满庭哀戚。
李庭霄扶起然彻:“禅师,寺中粮食可是不够了?”
“是,山中取猎也是无奈之举!”然彻垂首,“罪过,皇寺僧人宰杀山中走兽,破了杀戒,事后老衲必带他们潜心忏悔!”
李庭霄不认为有什么可忏悔,但无伤大雅的事便由他去。
他迈进房子,多人密闭的房子里又闷又凉,还夹杂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目光慢慢巡视过这些村民们,他们均是面有菜色,神情不安,一看就很久没过上安定日子,即便有皇寺收留,还是难以心安。
毕竟,家没了。
他问然彻:“刚听僧人说,肉也不够吃?”
然彻显然不知情,看向旁边的小沙弥,小沙弥忙点头:“是,方丈,因为殿下要来,孙大哥他们没进山打猎,施主们一整天没吃了,今晚烹的还是昨日剩下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