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今晚正好赶上风风火火的护士长值班,路过门口听了两句,忍不住走进来,“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不,不是,没有……”李春梅急得坐了起来,
“您好,”夏清挡在时城身前,“他也是关心则乱,他很孝顺的。”他不知道,在没有他的时候,时城被各种各样的人误解过多少次。但现在,只要他在,就不允许。
护士长一愣,夏清长得就招人喜欢,表情诚恳又坚定,让人很难产生怀疑。
“我们先走了。”时城压根没在意。
他转身就出门,夏清赶紧跟李春梅挥了挥手,李春梅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急急拜托,“帮我看紧他。”
夏清一下子没理解,但也没工夫细问,仓促点了点头,跟了出去。
医院门口有排队等客的出租车,他们直接坐了上去,回夏清家。
进了门,夏清脱下外套,时城才看到,他里边的衣服破了,胳膊上大概也有伤。
“我先洗个澡。”夏清洁癖作祟,见时城皱了下眉,他解释,“都是淤青,没有破的地方。”基本上是验伤也没有结果的程度,那帮人是老手,一点儿也不傻。
时城没说话。
夏清拿好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等他出来的时候,时城也换下外套,给手消了毒,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药箱,他坐在沙发上愣神。家里的药箱是夏正阳司机准备的,没什么针对性,但是大而全,日常能用到的跌打损伤头疼脑热药品工具全都有。
夏清在旁边坐下,他才反应过来。
夏清闭上眼睛,时城用棉签蘸着碘酒给伤处涂了一遍,又擦上了清热消肿的药膏。他示意夏清把袖子卷上去,右胳膊上有一片划痕,沾了水,表皮一点点渗出淤血。
时城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为了能洗澡撒了谎的人心虚地低下头。
“还有吗?”
夏清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把左边裤腿往上拽,露出膝盖上青的一大面。时城倒了点药油在手心,覆了上去。被温热粗糙的手掌揉着,夏清忘了疼,只感觉到痒。
时城收回手,不待他再问,夏清主动坦白,“这回真没有了,他们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也不敢真的伤到人。”
时城觑着他上上下下的痕迹,点了点头,“早点休息吧。”
夏清坐着没动。
“我也不折腾了。”时城瞥了一眼沙发,是留宿的意思。
夏清这才起身,从里屋柜子里拿出枕头和棉被。时城接过来,放好。
夏清磨磨蹭蹭走到房间门口,又回头,“你,”他咬着下唇,还是问了出来,“打算怎么处理?”
他今晚了解到不少内情,虽然李春梅一味妥协退让的态度不可取,但实际上这种高利贷组织都是打擦边球的,就算抓到人,也很难定罪。他们手里有真真假假的欠条,所谓恐吓威胁拿不到实证。而且,这帮人是地头蛇,往往在本地有普通人没法抗衡的背景。夏清猜测,时城带李春梅离开老家,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些迫不得已的理由。
现在,既然已经被追到门口,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这种隔三差五的骚扰纠缠,谁也吃不消。
“我会解决。”时城只说了四个字。
夏清这一晚睡得不踏实,早上起来的时候,时城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他洗漱过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红肿还是很明显。
夏清找了个口罩出来,“我一会儿戴着,就说我感冒了。”他不能再请假了,不然时城得更有负担。
“你今天去学校吗?”
“不去了,”时城难掩疲惫,“医院那边还是得去一趟。”
他今天没去早餐摊帮忙,中午和晚上打工的地方不能再请假,下午往返市里的医院至少要四五个小时。
夏清盘算着,“那晚上……”
“下了工地,我过来。”
夏清的心放下一大半。
晚上,时城也的确来了,他给夏清煮了碗面,写了一会儿卷子,一切照常。他没有再留宿,夏清也没借口留人。
第二天,时城依旧没上学,晚上给夏清发了条信息,说是工地最后一天结算,要干到下半夜,就不过去了。夏清心有点儿悬着,李春梅的嘱咐让他莫名紧张,晚上十一点半他发了条信息,时城让他早点睡觉。
翌日,夏清等了一上午,时城没有出现。他打电话,无法接通,发信息,对面半个小时后倒是回了,说他去医院陪护两天,有些检查必须家属签字。
字字合情合理,但夏清的心却没来由地提到嗓子眼,时城一般不习惯解释这么多字。
他提心吊胆了一天,下午到底提前请假,直奔时城家。
他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动静。夏清说服自己,应该是真的去了市里的医院。他临走之前,鬼使神差又打了一遍电话,居然隐隐约约听到铃声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