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梁季澄听着有点不爽,明明是回自己家,怎么成“在外”了,他拍了拍江冉随身背的小包,“烟给我看看。”
烟盒的包装是黄鹤楼,里面只剩下三支了,梁季澄不抽烟,也不知道这烟档次算高还是低,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你收着吧。”
他们今晚在梁季澄家住,梁老太睡得早,梁季澄悄悄开了门,朝后面比了个嘘的手势,连灯都没开,摸黑把人带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不回去,和你妈说了么?”
“说了,她知道——唔!”
江冉没说完,就被梁季澄急不可耐地压着扑倒,两具身体摔在床上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
“阿澄你疯了!”江冉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推开梁季澄趴在他胸口的脑袋,“你奶奶听见怎么办!”
梁季澄微抬起头,确认隔壁没有任何动静后,他比了个嘴形,“放心,没醒。”
他重新把脸埋进江冉的颈窝,用鼻子拱他的皮肤,贪婪地吮吸他的味道。
梁季澄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饥渴”,只能归结为天性使然,情到浓时克制不住撕掉一切伪装,用气味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来确定自己的“占有”依然有效。
但他也仅仅停留在这一步,没有再索取更多,并非是他不想或者太单纯,他开窍不比任何一个同龄男生晚,从山猫半强迫他看的那几盘录像带开始。梁季澄是个理性的人,他认为现在还太早,还不到时候,得再等等,等他们再长大一点。
眼下,他只是亲昵地蹭着江冉的腰,喊着平常绝对说不出口的称呼,他叫江冉“哥哥”。
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像两张严丝合缝的拼图。
江冉低低喘着气,感觉日月星辰都在他眼前颠倒了,他的头昏昏的,想让梁季澄放过他,却没有成功。
“你…别叫我哥哥。”他说。
“为什么?”
“你自己说的,忘了,小时候…我喊你弟弟,你不让我那么叫…”
梁季澄笑了,惩罚似的轻轻咬了口江冉的耳垂,“这你都记得,你可真小心眼儿。”
“还有别的…”江冉突然像受了委屈,要一股脑儿全撒出来,“你让我驮着你摘果子,你爬到树上下不来,我接着你,我还背你去操场…你记不记得?”
梁季澄统统记得,但他此刻最想的是让江冉闭嘴。
“别想那些了,”他捏着江冉的下巴,“看着我,现在的我才是最值得记住的。”
他的嗓音,他的双眼是那么有魔力,像暴风雨之夜隐藏在海面之下,海妖诱人的歌声,江冉盯着他,放佛被摄取了魂魄一样看入了迷,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确是爱上梁季澄了。
第二天早上,江冉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六点钟,已经比平时他在水果店的作息晚很多了,通常他需要凌晨四点就起来接车。身边梁季澄还在熟睡,嘴巴微微张开,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
他很少见到梁季澄如此乖巧的样子,江冉在他的鼻头上轻轻按了一下,没有动静,他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又把梁季澄的嘴巴捏起来——要是他还醒着,江冉绝对不敢这么做。这回梁季澄有反应了,他皱起眉不耐烦甩了甩脑袋,很不舒服的样子。
像个小宝宝。
梁季澄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江冉的手在他头顶上空盘旋,接着下一秒,就像幻觉似的,那只手消失了,变成了天花板上一块因为长年潮湿洇出的水渍。
“你在干嘛?”梁季澄问他。
“我在看你,”江冉说,“阿澄,你真好看。”
这句话从小到大梁季澄从江冉嘴里听到太多次,每一次都是出于真心的,但只有这次,他听着格外受用。
梁季澄丝毫不怀疑江冉对于他容貌的认可程度,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自己在一起的。在梁季澄看来,人嘛,不是图钱就是图脸,要么就是图感情,总得有个所图的东西他才觉得踏实,要是只是空口说喜欢,他反而觉得虚伪。
“过来,”梁季澄坐起来一点,揽着江冉的肩膀,后者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以后你每个月都回来,想我了就回来,去学校或者来家里都行。”
“不行,”江冉摇头,“回的太勤表舅会不高兴,再下次就是过年了。”
过年?现在才九月,离年终还有三个多月,整一百天,这实在超出他的忍受范围,“周末也不行吗?”
“周末客人更多呀。”
梁季澄不说话了,他想发脾气,想大吼大叫,让江冉答应他的要求,但同时他又很清楚,他没资格再这样无理取闹。
因为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那…我买票去看你,反正坐车只要三个小时。”
“不要,阿澄,你把钱好好留着,”江冉摸着他的脸说,“我也把钱留着,过年给你买礼物。”
他们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江冉由于这一个月的工作经历,比梁季澄更了解赚钱的不易,他不想让梁季澄把钱轻易浪费在他身上。
梁季澄心里不大痛快,可又不想让这难得的相处时光被争吵填满,毕竟下次见面就是三个月之后了,正如前面提到的,他长大了,懂事了。
“好吧,那算你先欠着,”梁季澄说,“寒假一起补回来。”
两天短暂的相聚后,他们很快又迎来了分别,梁季澄回到学校,江冉则继续在他的水果店干活。和从前一样,梁季澄白天学习,中午在食堂吃味如嚼蜡的饭菜,通常是炒豇豆或者蒜苔炒腊肉,晚上和江冉发短信,日子千篇一律的过去,像灌满水的漏斗,一滴又一滴,好像永远也流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