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邵良宸凝眉沉思,張采苦著臉道:「老弟,我知道那名單上沒你的大名,可……你得幫哥哥想個轍呀,我這個指揮使都還沒上任呢,手下就多了這麼個麻煩,不論是被劉公公知道還是被聖上知道,都沒我的好果子吃啊。」
邵良宸是錦衣密探當中最特別的一個,直接聽命於皇帝,錦衣衛指揮使也無權指派。早在正德皇帝收了他做直屬手下那天,就下令將他的名字從密探名單上抹除了。
邵良宸明白,張采特意來對他說這事,其實就是拉他陪綁,現在他成了知情人,私自告訴皇上就是出賣同僚,不告訴就是隨著他們欺君,總免不了費心替他想個辦法。
「張大人您也別太憂心,畢竟東西不是在您手裡丟的,您先著人找著,實在找不著,等我尋個恰當的時機替您報給皇上,想必皇上也不至於降罪於您。」
張采眉開眼笑,拱手作揖:「有老弟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還好咱錦衣衛有你這個御前紅人。」
邵良宸隨口客套,並不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密探名單上詳細記錄著所有錦衣衛密探表面上的身份與住址,連同子孫世襲之後的變動也都記錄在案,說起來重要,可是若真落在外人手裡,外人都不見得看得明白那是個什麼東西,為他們惹來麻煩的可能性並不高。東西畢竟是從石文義手裡丟的,就應該還在錦衣衛的人內部,他也不認為錦衣衛當中有人膽敢拿恁緊要的東西去賣給誰。
至於張采,如果他記憶沒錯,恐怕不出一年,劉瑾就要倒台了,到時張采的下場不會比石文義好,這人再出什麼事,也牽連不到他身上了。
張采身邊帶著一個隨行之人,方才說話這會兒,那人也一直站在張采側後,並不避諱,可見是個張采的心腹。邵良宸朝他望了望,見那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生得身形英偉,劍眉虎目,活脫一個繡像畫上走下來的武松,倒是一副符合當代審美的好相貌。
那人見他望來,主動笑著施禮道:「下官錦衣千戶錢寧,見過邵侯爺。」
邵良宸心裡咯噔一跳,錢寧啊,等劉瑾倒了,這廝就是下一個大權獨攬的御前寵臣,原來他這會兒還只是個千戶。
他忙還禮道:「原來是錢千戶,失敬。」
錢寧見他如此禮敬,目中閃過一絲驚喜,笑道:「早聽張大人說過,侯爺年紀輕輕就立功無數,是我錦衣衛的得力前輩,以後還請不吝賜教。」
「哪裡哪裡,那都是張大人過譽了。」
兩人來往客套了幾句,邵良宸告辭離去。待他走遠,跟前沒了外人,張采睨著錢寧冷笑道:「你倒挺會拍他的馬屁,其實做探子的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皇上也是一時圖鮮才待他親厚,真要有那麼重用他,還能不封他個實權職位?我逢迎他幾句,都是表面文章罷了。」
錢寧對他的短視心有鄙夷,面上卻只恭敬勸道:「依小人看來,大人還是莫要小看邵侯爺的好。皇上不封他的官,為的是替他隱瞞身份,好繼續用他探聽消息。他朋友又不多,也不拉幫結派,若非有點真本事,必定混不到今日這地步。他在御前受寵,還不像劉公公那般樹敵,與這樣的人拉好關係,絕沒壞處。」
張采不以為然,陰陽怪氣地道:「那好啊,我派你去替我好好巴結他就是了。」
他們這邊告一段落,各回各家,且說那位楊廷和楊大人也回到了自家宅邸,因勸說皇帝收回成命未果,出門還被邵良宸搶白,老大人心情十分不虞,沉著臉回到花廳,就聽下人報說,孫景文求見。
孫景文?那個安化王的大女婿?楊廷和略感意外,吩咐下人:「叫他去內書房。」
內書房屬於宅邸之中的私密地帶,下人一聽說帶人去內書房,便知道老爺這是要與來人談些不可外傳的秘事了。
第12章暗相照應
孫景文來在內書房裡,朝楊廷和恭敬施禮見過,楊廷和端坐於太師椅上飲著茶,也未給他看座,只淡淡問道:「來了幾日了?到京城所為何事?」
孫景文自不會說已玩了好幾日,只站著垂手回答:「晚生昨日剛到,皆因王爺早年有個女兒隨著生母流落京師,王爺突發奇想,派晚生過來找找看。」
楊廷和冷笑了一聲:「他倒有閒心。」
孫景文陪笑道:「正是呢,這近一年以來,依著您的吩咐,鸚鵡也放了,吉利話兒都說過了,還請過個老道給王爺相了面,都說他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必有大展宏圖之日,就欠直說他有天子之命了,可王爺好像只當笑話聽,全不動心,轉臉還是只管臨他的貼子,對當地文武官員也是冷淡依舊,怎麼看也不像有心能揭竿造反的樣兒。」
楊廷和面沉似水:「怎會是我的吩咐?我何時吩咐過你們這些?」
孫景文連連點頭:「是是,是晚生說錯了話。」
楊廷和繼續問:「朱台漣呢?」
孫景文心裡將來前備好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說辭又斟酌了一番,選定其一,面上略顯難色:「王長子……不瞞您說,王長子比之王爺隱藏得還深,他如何打算,我等摸不出來,不過王長子極度厭惡劉瑾是確確實實的。」
楊廷和似乎並未起疑,很順暢地微露笑意:「那便好,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對付劉瑾那老賊?你替我帶話給楊英他們,就說情形我已知曉,你們繼續按部就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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