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姑娘都吓了一跳,可沈兰宜温热的掌心不由分说地扣在她们的手上,她们一时也挣脱不得。
沈兰宜望着她们,笑眯眯地问道:“既来之,则安之。二位妹妹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到我那边小住一会儿。”
“沈家虽不富裕,可我当年的嫁妆里也还有间京城的小院,二位妹妹可先住着,郎君有意,到时正了八经再进府也不迟,我一定喝你们的茶。”
过了她眼、经由她首肯再进门,和丈夫袖手旁观、婆母强行安排的意味,可是大不相同。
沈兰宜的话音诚恳,听着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说着说着,竟扭头又同身后的丫鬟珊瑚吩咐道:“雅客要来,你等会儿记着,去把院子收拾好。”
二房的陆思慧看了半天戏,没忍住啧了一声。
她低声同一旁的金嘉儿咕哝:“真大方假大方啊,也不晓得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金嘉儿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两声,心里却暗骂了一声陆思慧故意刺她。
——她的丈夫谭清文是个花花公子,成婚才不过一年,便收了好几个通房。这种话,她有心情接茬就怪了。
而许氏全然没料到闷葫芦给她憋了个大的。
说拒绝吧,沈兰宜话又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以后若是她不让这两位进府,那就是自打嘴巴;说答应吧,人她都能大度地接到自己的嫁妆院子,就是不肯让她们今日顺利地谭府门。
里里外外,竟是让许氏都没话说了。
若再执着这个话题,倒显得她这个做婆婆的是恶人。
吃了个闷亏,许氏心里不痛快,连带着脸色都难看了许多。
只是今天到底是谭清让回京的第一日,她落谁面子也不会落自己最出息的大儿子的面子,这个话题便只能恹恹作罢。
女人家的机锋谭清让当然看得懂,然而多数时候,他是懒得去懂的。此刻事端平息,他倒也不在乎结果如何,只深深地看了沈兰宜一眼。
谭家其他人上一次见沈兰宜还是三年前,对她的性格只算有一个朦胧的印象,是以没人觉得奇怪。
可他却与她朝夕相对,知她性子内敛,收的比放的多。
今天沈兰宜能有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母慈子孝的戏码继续上演,事情勉强算翻篇了,沈兰宜终于松了一口气。
昨夜为这事儿苦思冥想了整晚,就为了琢磨这个对策出来。
倒不是她重生一回还把脑子给重没了,开始心甘情愿给丈夫塞女人。
只是沈兰宜很清楚,她无子,后院早晚是要进其他女人的,拦得了这一次,也拦不了一辈子。
但怎么进、进什么人,作为正室,若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主,日后骑在她头上的事情只会更多。
在她还没有办法与谭清让和离、离开谭家的时候,她还需要这样无用的体面。
况且……
方才让那两个女子住进她嫁妆的院子,也不全是为了挡这件事情。
——
前厅的热闹没有持续太久,许氏身体不好,也就是儿子回来到底高兴,才有力气说那许多话。
谭清让自去述职、拜访师长故交,没空多逗留,沈兰宜则带着仆妇们一起整理院子。
谭清让的祖父谭振年膝下有两个嫡子,长子谭远纶出仕、次子谭远意经商,便是如今的大房和二房。此外还有一女名叫华茹,远嫁去了湖广,如今已是少有联系。
这一辈子侄里,二房的一儿一女出世得早,谭清让这个大房的长子序齿下来已经是行三了,而后的四郎谭清文、五郎谭清甫,都是许氏所出、谭清让的亲弟弟。
谭家人口不算多,但也着实不少。谭清让祖父已故、祖母穆氏尚在,而二房的陆思慧膝下已经有了一个小郎君,如今算起来,谭家也是四代同堂了。
谭清让是小辈,他们的这片院房着实称不上大。午时都未到,沈兰宜就已经带着下人一起,把住人的地方都拾掇出来了。
忙完这边,又见珊瑚急匆匆地来回话。
“夫人,奴婢去是去了,可是那边店里头的管事的换了,他不认我,拿了您给的那玉佩也不管用。”
珊瑚跑得急,额角汗都滴下来两滴。
沈兰宜倒是不急,她捏着帕子,笑眯眯地给珊瑚擦汗,一边道:“哦?我的嫁妆铺子不认我了,那他们认谁呢?”
“我……奴婢……奴婢说了,您别生气,”珊瑚吞吞吐吐了一阵,才道:“那管事的说,他是谭家的人,只认谭家之前和他接洽的那陈家的婆子。”
许氏身边有几个精干的嬷嬷,都是跟她掌家数十年的,其中那陈家的,正负责管置谭家在外头的一些店面产业。
陪谭请让外放韶州之前,许氏便把她嫁妆里的铺子要了过去,说是帮她代管。
沈兰宜那时想着,自己远在他乡,确实鞭长莫及,而谭家也确实不是贪图媳妇嫁妆的人家,她便照做了。
只是这铺子交出去容易要回来难。沈家对沈兰宜不算苛刻,但也绝称不上宠爱,嫁妆里除了不好变卖的死物,银钱并不多,唯一能生钱的就是那两家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