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园一时思量着外婆,一时又想到阴司,想到如今断绝的道统,慢慢沿着河堤往前走去,渐渐的周围的楼房便高大了起来,路上人流与车辆也渐多,车水马龙声络绎不绝,仿佛从孤寂的荒野走向了繁华人世。
道人脚步轻缓,一步一个脚印,穿过一个个红绿灯与路口,毫无目的地漫步在这现代的都市中。
丘林县虽只是一个县城,但也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一辆硕大的洒水车唱着欢快的儿L歌从马路上缓慢行过,车尾两侧射出两道激烈的水流,将马路地面打湿,路边行人纷纷寻找路障躲避迸溅的水花。
“诶,快躲一躲,我们这的洒水车水量很强,会溅到身上!”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话语声,孟园转身回眸。
提醒她的是一位年轻女性,面貌姣好,脸上画着淡妆,穿一条长裙,背着个挎包,正小心翼翼躲在一棵行道树后,用粗壮的树干作为掩体。
孟园冲对方友善地笑了笑,也学着她的模样,走到一棵树内侧。
洒水车徐徐而过,喷溅的水雾飘散在空气中,沾染在人的衣裳、头上,为路边的人们妆点上一颗颗细小晶莹的水珠,又慢悠悠地唱着儿L歌走远。
短暂的驻足后,行人们便又从掩体后走出,继续忙忙碌碌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提醒孟园的女人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巾,快步向孟园走过来,“你一定是外地人吧?我们县里的洒水车还是老款,每次都能溅人一身,离得近点都能给你洗个澡,大家一听到声音就会躲起来……”
女人正要将纸巾递向孟园,忽然有些惊讶地说,“你身上没有水诶,你躲得真好!”
孟园今日依旧是白T加长裤,看着格外朴素单调,衬着一张白皙无暇的脸,给人一种简单到了极致的感觉。
不过最令女人惊讶的是,洒水车从旁经过,孟园身上却不见一滴水痕。
女人神色惊诧极了,孟园却只是淡淡笑道:“
侥幸。”
对方也没纠结太久,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与孟园攀谈起来。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女人说她是县医院的护士,现在出门正要去上班。
护士工作三班倒,晚班一般是下午四点开始。
“你呢?”护士问,“你来丘林县做什么?”
“探望一位朋友。”孟园笑着说,“很巧,他现在就在你们县医院住院。”
孟园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温璟,但她来丘林县并非为了探望他,甚至探望温璟这个决定前一秒才做下。
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犹如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不知会遇见什么人,也不知会生什么事,更不知会看见什么风景。
有些人为自己的人生树立了目标与方向,就会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忽略周遭的景象。
有些人找不到目的地,便只会循着前人走过的路,定下的规则,浑浑噩噩茫茫然然循规蹈矩地走下去,毫无自我与灵魂,直至死亡都不知自己活了这一辈子到底想要什么。
孟园没有目的,却也不迷茫。
她喜欢漫游人生,既不为自己设限,也不循规蹈矩,她喜爱欣赏路边的风景,也爱与那些命运相交的人短暂相逢,偶尔心念一动,想做什么也就去做了。
好比之前没有想法,但与这位路人相遇,她便突然想去看一看。
“这么巧?那咱们可以一起过去了。”
护士名叫邓欣,一十五六岁,与孟园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
邓欣非常善谈,是个开朗热情的人,给孟园介绍了许多丘林县的美食和附近的景点。
“不过要说咱们这最有名的,还是蛇草镇那边的蛇山了。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主播直播探险蛇山吗?然后就把蛇山带火了,最近外面很多人都是奔着蛇山来的。对了对了,那个带火蛇山的主播现在就在咱们医院,听说县领导都去见他了呢!我估计政府大概是想大力展蛇山,再过不久应该就有政策下来了。”
说到这些八卦新闻,邓欣那叫一个如数家珍。
“孟园,你住在蛇草镇,一定也听说过这件事了吧?”
孟园当然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虽然不是看新闻来的,而是从温玉口中得知。
县医院离得不远,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便到了,两人从医院大门走进去,邓欣还未与孟园道别,两人便见一辆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开到医院门口,猛地一下急刹。
陡然间,原本的安宁轰然破碎。
救护车门打开,医院里冲出几位医生与护士,车内抬下一个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