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所有怀孕之后,等待被丈夫夸奖的女人那样,一颗心忐忑极了,便往正屋走去。
屋里,张廷瓒面上看着温和,拉着陈氏的手说话,体贴极了。
“你身子不好,我今日回来的时候,给你找了几个大夫,是我亲自找的,回头来给你瞧瞧,你觉得可好?”
陈氏一想起自己之
前咳血的事情,心里有些害怕,可张廷瓒特意从外面找了大夫,她又怎么好拒绝?
微微一点头,她道:“大爷决定了便好。”
话音刚落,门口丫鬟便跪道:“大爷、大少奶奶,冯姨娘来了。”
陈氏一看张廷瓒,张廷瓒却是安慰地朝她一笑,道:“进来吧。”
冯姨娘移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肚子还看不出什么来,给张廷瓒和陈氏行礼。
张廷瓒脸上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声音也平静温和得很,只道:“一个姨娘,戴得那么好看干什么?汀兰,将冯姨娘头上的珠花取了扔下。”
冯姨娘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她万万想不到,刚刚进来,等待自己的竟然是这样的冰冷。
“大爷……”
汀兰已经走了上来,她是大少奶奶的心腹,早就看冯姨娘不顺眼。
尤其是今早大少奶奶还被冯姨娘给气得吐了血,汀兰下手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甚至扯落了冯姨娘几根头发。
她是恨不能将冯姨娘头发头皮都拔下来,才能解气的。
如今,也不过只能将气往珠花上撒。
汀兰扔了珠花,躬身道:“回大爷,珠花已经去了。”
张廷瓒拍着陈氏的手,眼底的惊涛骇浪掩饰得很好,只跟陈氏说话:“回头姨娘的孩子,若是你看着喜欢,便抱来养,记在自己的名下,若是不喜欢,随他们去也就是了。”
陈氏垂下头,眼底带着泪意,知道这是张廷瓒体贴,
也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委屈,心下感动不已。她只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觉得是自己福薄,能跟卣臣当这几年的夫妻,已经是足够了。
“姨娘们的孩子,还是她们自己养吧。”
陈氏浑然不知,自己这几句话落入冯姨娘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胜利者的讽刺姿态了。
凭什么她生的儿孩子就要给别人养?
冯姨娘想起之前长安的话来:若要保住这一个孩子,必得要先除去大少奶奶。
即便知道长安是要把自己当刀子使,冯姨娘也已经忽然发现,她别无选择。
在屋里干站了许久,听着张廷瓒对陈氏嘘寒问暖,冯姨娘心里委屈极了。
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没忍住,抹着泪奔了出去。
陈氏有些忧心:“你……”
“都是些不值得你关心的奴婢,你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吧。”张廷瓒叹着气,算算时间,他请的大夫也快到了,便道,“我为你找了几个名医,好生瞧瞧……”
只是张廷瓒也没想到,领着那几位名医进来的,竟然是长安。
长安手上还有当年护着陈氏时候留下的一块疤,她朝着屋内一礼,开口便解释道:“大爷,方才老夫人正好从廊前过,见着这几位名医,才知道您给大少奶奶又找了大夫,怕他们不认识路,特意遣了奴婢领他们来。”
“……”
张廷瓒竟然莫名地笑了一声,他何等聪明,不知道的时候不会怀疑,可一旦知道了……
不动则已
,动则雷霆。
现在,长安还阻挠着自己。
老夫人特意问过的大夫,还有什么意思?
张廷瓒只作什么也不知道,让人上来给陈氏按脉,无非是气虚体弱,等到他出去问的时候,又都说时日无多,与之前的大夫们的说辞一般无二。
张廷瓒让人给了诊金,又打发长安领着人走了。
等到看长安没了影子,他才转过头,对陈氏道:“听我的,你在屋里好好躺着,谁来了也不见。一会儿,我请二弟妹来陪你说话,你别劳心劳力。”
说完,张廷瓒便起身,又吩咐了汀兰:“谁来了也不准给见,大少奶奶现在身子弱,吹不得风。一会儿我只让二少奶奶来,你紧着心就是了。”
看样子,别的大夫都是不能用了。
都是一群不知真庸还是假庸的“庸医”,张廷瓒得找别人了。
若是二弟这一封信上的东西属实,那堪用的大夫,还要从二弟妹那边才能找来。
这一回,虽然二房在这里位置尴尬,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不会牵连到二弟他们……
张廷瓒打定了主意,便吩咐好了,自己朝着二房那边去。
张廷玉下午没有去书斋,只跟顾怀袖摆棋。
两个人似乎都知道今天下午要发生一点事情,也都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