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瞧瞧燕懷……嘖,阿兄回來了沒。」
一抹月痕朦朧,只勾出了叢叢樹木黝黝的黑影。
裴筠庭正要走出院子,便透過樹叢假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心下疑惑,轉頭去望,籠著淡淡的月色,只看見一團蠕動的黑影,並不十分真切。
裴筠庭當即示意銀兒莫要再往前,回身半步,壓下重重疑雲。
雲府進了賊人?
她動作不停,腦袋轉得飛快,思考赤手空拳對上土匪有幾成勝算,用輕功帶銀兒逃跑求助又可不可行。
「銀兒,你找一處躲起來,我回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若聽見打鬥聲,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跑,找家僕侍衛求助,再去尋展昭他們,明白嗎?」她輕聲吩咐著。
「銀兒明白。」
得到這句承諾,裴筠庭不再多言,身形一點,悄無聲息地朝假山處靠近。
待她藏好,凝神聽了片刻,卻發現事情好似並非她想的那樣。
隨著談話聲逐漸清晰,裴筠庭聞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分明是一男一女在此幽會,那男子滿口污言穢語,聽得裴筠庭止不住翻白眼。
片刻又想到,如果是有婚約在身的郎君與娘子,根本不必偷摸在此私會,更何況兩人聽上去年齡已然不小,這幾日也沒聽說過府上有這類人呀?
然而就在此時,男子忽然低低叫了句「阿璇」,嗓音喑啞,恰好能被她聽見。
裴筠庭在腦中快尋過一遭,近兩日在雲府聽人提過的名字,隨後渾身僵直地愣在原地。
她似乎又撞見了些非禮勿視的東西。
第二十九章姑蘇遊記(八)
池塘里的水盈得一餘不剩,裴筠庭蹲在叢中,借茂盛雜亂的枝葉隱匿身影,在心底暗暗叫苦不迭。
她究竟捅了哪門子的窩?何以回回都被迫撞見此等苟且腌臢之事。
男人的聲音她難能分辨,可依這幾日在雲府聽到的「情報」,雲家唯一一個名中帶「璇」字的,只有那位雲氏家主雲守義的妹妹,雲妨月和雲妙瑛的姑姑——雲黛璇。
正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雲氏這般的高門大戶。
無論怎麼看,雲黛璇都嫁得很不錯,丈夫乃何氏二公子,而何家亦同屬五大世家。
世家聯姻如同心照不宣的約定,故人們總說世家根基枝葉錯綜複雜,說其為同呼吸共命運也絲毫不為過。
雲黛璇看上去擁有世間多數人求之不得的美好——優渥顯赫的出身,門當戶對的婚姻,為何如此想不開,在娘家與男人偷情?
裴筠庭百思不得其解,無心再聽那些少兒不宜的調情,記下男子的特徵與配飾後悄然離開。
她決定儘快找機會將此事告予燕懷瑾,再做下一步打算。
然而造化弄人,殊不知,當下她並未選擇拆穿,卻終究會有人先她一步點破。
……
另一廂的雲妙瑛終於在午後將姑姑盼來,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才在雲黛璇的逼問下吐露說出自己喜歡上李家公子的事實。
雲黛璇沒有責怪或驚訝,反倒側耳聆聽,姑侄倆相談甚歡,直至晚膳時辰還意猶未盡。用過膳,雲黛璇就該打道回府了,瞧她滿臉依依不捨,便笑著與她約定明日再見。
雲妙瑛欣然答應。
果不其然,第二日姑姑如約而至,雲黛璇表現出的支持態度,令雲妙瑛很是高興,她還告訴雲妙瑛,「李公子」應出身燕京的簪纓貴族,若能與他說上一門親,倒也是個好去處。
巧的是,燕懷瑾在雲府養傷那年,雲黛璇已經出嫁半年,就算回娘家也從未撞見過燕懷瑾,最多只知道府上來了個神秘的少年,此外並未留心。
世上之事大抵如此,因果循環,層層交織。
可她們怎會知道呢,雲妙瑛只滿心歡喜地戀慕她的少年郎,雲黛璇心中只想著快些見情郎,大有幾分各懷鬼胎的意味。
在雲黛璇的鼓舞下,雲妙瑛打算將精心趕製的禮物——她親手繡的,塞滿桂花乾的香囊當作謝禮贈與燕懷瑾。
然而很不巧的是,她撲了個空。
打掃的僕人說,李公子一大早就出了門,他似乎很忙,昨日晚歸,只有妹妹李珊盈來尋過他,至於說的什麼,幾時走的,僕人一概不知,只知不出意料,他今夜也會如此。
雲妙瑛很是沮喪,又覺不甘心,命僕從待燕懷瑾一回來便給她報信,僕從自然應下。
回去的路上,雲妙瑛悶悶不樂,丫鬟見狀,出言勸慰幾句,又與她說後院池塘里的鯉魚們長勢喜人,幼崽們都大了一圈不止,不如前去看看——說回來這池塘本因平日少有人來而荒廢許久,是前年雲妙瑛心血來潮,向父親提議重布置一番,才逐漸有了如今的樣子,池塘里的鯉魚們,也是她親自買來,令人好生養在裡頭的,平日也常來餵食,此處說是她的專屬秘境也不為過。
眼下她興致不算高,卻實在無處可去,思索片刻,還是抬步朝後院走去。
……
後院池塘不遠處,有一幢小閣樓,自雲妙瑛出生起,它就一直靜靜矗立在此處,雖說原先是賞景會友作詩之所,卻不知為何荒廢了,時常積灰,鮮少有人光臨。
家中長輩常半開玩笑地同她講,樓里住著大妖怪,可怕又醜陋,足以吞噬十個不止的她,也曾一度把尚年幼的雲妙瑛嚇得不輕,所以即便長大後她常到後院來,也未曾涉足過一次「禁區」。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