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动心起意之际,心湖间的念头就被体内那一魂一魄听得真真切切,清微玄都的真人心驰物外,目能洞玄,为何会如此固执不讲道理。
玄松魂毫不避讳道:“清微的真人啊,你跟他求饶也没用。”
“你为什么这么说?”
“呵,主人哦,我在这唆啰魂剑中呆了三百年,其中两百余年,唆啰魂剑都放在清微山,换言之,我在这山头度过了两百多年时光,这期间碰上过太多魂魄。”
雪琴魄的声音接着解释道:“唆啰魂剑在山中这段时间,同样吸入了众多魂魄,我们也因此结交了不少魂魄朋友,日常与大家交谈,自然听了许多关于山中的见闻。”
玄松魂道:“清微山的这三百年时间里,是清耳与清简两个高层老牛鼻子主管俗务,这两位真人是亲师兄弟,他们二人志存高远,心心念念只想着要行大道,办大事,动不动就商议如何安定天下黎民,却对眼皮子底下那些鸡毛蒜皮不管不问!那些中层的剑师,本该潜灵养性,却偏偏爱折腾,总想着搞些事端,好从中插手立功搏得师父青睐,可谓唯恐天下不乱。而那些底层的道童知客,也无所事事浑水摸鱼,毫无进取之心,只求在清微山了此残生。你说这偌大圣教,怎就成了这般?”
戚灵黯然垂,呐呐自语道:“清微……清微……”
与此同时,火炼殿正南方位,凭空浓烟迸。
灰烟缭绕了一阵,从中钻出红焰焰一条火舌,妖娆乱舞,好似一条火鞭盲目四处抽打。
戚灵依照心中魂魄指引,紧紧贴着北面墙壁。
闸口附近的火舌也在竭力蔓延,炽天焊地,顷刻间形成一堵火墙,夹杂着烟熏劈脸而来,戚灵感到浑身被炙烤着,眼睛也被灼熏得泪流如雨。
雪琴魄道:“紧挨着烈火,主人一定万分痛苦,眼下虽然烧不着须,可不知他们要烧到什么时候?”
玄松魂道:“放心,既然这群黑心老道若不打算烧死主人,他们见主人刚烈不屈,自然会设法停火。”
事实不出所料,须臾之间,闸口之外,传来人声。
“戚灵,认罪否?”
这一声高高在上的语气,响彻火炼殿内,戚灵听得真切无比,不是清简真人在问话,更像是那个留长须的老道楚玄豹。
也多亏了玄松魂和雪琴魄曾待在唆啰魂剑中,将楚玄豹盗剑行刺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并将这份记忆交予了戚灵。
然而戚灵此刻备受煎熬,在火炼殿时间一久,心智不免动摇,此时听到呼唤,她心中一动。
若是认了罪,他们会放过我吗?
可是,真人们为何冤枉我呢?
雪琴魄道:“主人撑不住了。”
玄松魂道:“别说丧气话,主人要心如铁石,什么罪名也不能认哦!”
雪琴魄怜惜道:“若是一般人经受这样的焚狱,必定吓得魂儿都飞了,玄松魂,你还能稳稳在这给主人打气,真是好样的。”
“几百年都熬下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最终,戚灵报以默然,没有吭声。
闸外之人等了片刻,见没了回应,扫兴而去。
忍未多时,闸口外又吹进一股靛青色的疾风,融入火墙内,转瞬即逝。
那道火墙受此鼓舞,迸溅出一团异样的火芯,热腾腾圆滚滚直奔戚灵袭来,却不伤衣裳毛,在她后腰命门穴处点烁了一下,马上又缩回火墙,再未出现过。
一切生的如此突然。
戚灵正背对闸口,原本只是被炙烤的皮肤剧痛,忽而觉得气塞胸膛,喉舌冒火,随之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昏迷。
炙热。
冰冷。
手足冰冷,眉心热。
※
道山之巅,剑影疾驰。
两名清微剑师御剑落地,脚步加急,靴底凌空,几乎是狂奔进了善化殿。
随之,等候在殿内的采澐飞掠而出。
殿角屋檐原本落着几只黄鹂鸟,摇头晃脑,一副悠然之态,突然间被往来疾驰的众人惊走,它们扑腾小翅临飞之际,不忘朝地面顾盼几眼。
火炼殿外,青石砖悉数崩裂,连那座大殿也被垮塌摧毁。
地上孤零零躺着一个女孩,浑身上下的衣裳皆被熏成焦黑色,襟带被烤得蜷曲,她面色如姜,不省人事。
清简真人板着脸,觉得火炼殿的满地碎石瓦砾犹为刺眼。
一众剑师不敢隐瞒,回禀道:“师父,适才大殿上方天色忽而阴沉,一团铅灰色风暴从火炼殿里头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