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宿冷笑一声,“不过是我知道,她绝不会是她罢了。既然如此,结果是怎样又有什么所谓呢?”
九渊不甘示弱地回击,“难道你就没有抱过那一点点的幻想?”
黎宿面色越发难看了。
“你就是怕吧?只要没有结果,你就可以允许自己一直守着那虚无缥缈的幻想。”九渊不急不缓地开口,字字带刀,“你一边告诉自己绝不会是她,一边又怀着也许是她的些许希冀,你不矛盾吗?你不可悲吗?”
晚歌在一旁听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紧,不知是因为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氛围,还是二人字字剜心的话语。她的心此刻好像破了一个洞,四面冷风呼啦灌入,疼得厉害。她一只年纪轻轻的魅,怎就开始心痛难过了?凡间的话本子上有一句话说得好啊,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她不是不明白这一切,只是这样清清楚楚地说出来,终究还是伤人的。
“你哪来的底气站在我面前说这些话?”黎宿的语气显然已经动怒,“还是说你们天族的帝君是推选最没有自知之明的那一个?”
“过往的一切恩恩怨怨是非对错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以什么立场?”
其实九渊清楚,只要说起晚歌仙子,他便永远没有抬起头的资格。他可以接受别人的大张挞伐,却唯独在黎宿面前,哪怕强词夺理,也要维持些那可笑的别扭的自尊心。
他们二人都生在永夜日,幽冥之力最盛,明阳之力最弱之际,一个生在魔族,一个生在天族,便也注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没有比较便也罢了,可世间偏偏存在着如此令人痛苦的事。资质平庸亦非他所愿,这是他的错吗?
打是打不赢了,但在这言语上的针锋相对上,他不愿落下风。
“洛禾自那以后行踪成迷,慕姬待你可还像以往一样?你可真是个笑话。我们怎么就没有立场了?我们是她的好友,是她的亲近之人。她死了,我们却还活着,就是要怨憎你,永生永世。”
晚歌见这两人的架势越发急眼,也顾不上自己伤春悲秋了,要是再吵下去,免不了要动手,怕是要殃及池鱼。
先活着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停!”晚歌伸手制止,见两人都转头盯着自己,此等威压让她如芒在背,结巴着开口,“菜都上好了,先吃饭。”
她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好。
黎宿与九渊先后拿起了筷子,晚歌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美味佳肴此刻也变得难以下咽。
她确实不是她,但她却是因她而生
这饭也快吃完了,事情却还没解决,都是不依不饶的样子。晚歌扯起嘴角笑了笑,神情僵硬得比哭也好不了多少,努力措辞着开口,“魔君。”
“嗯?”
“那个······我也想知道我的过去。”她眼巴巴望着,“你这般仗义,定会成全我这么个小小的心愿吧?”
黎宿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好。”他与九渊之间吵归吵,闹归闹。揭开结果不过是早晚的事,她既开了这口,那便就此应下吧。
“那······两个人看也是看,三个人看也是看,多他一个也不多吧?”
黎宿再度点头。九渊知道结果后自会离去,也省的在这里碍眼了,图个清净,否则难缠起来也确实难缠。不说别的,光是看见这个人就挺气闷的。
“明日如何?”
“好。”
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那······出去走走?”晚歌看着二人试探性地开口。
九渊摇头,“你们去吧。”他还是有几分认知的,别人的出去走走是散心,他和黎宿的出去走走是添堵,还不如回去打坐呢。
晚歌与黎宿二人又来到了栖吾山,今夜的月亮倒是圆了,晚风也吹得人甚是舒爽,抚慰了她心里的一些不安与害怕。眼看着就要知道心心念念的过去了,可比起期待,更多的是恐惧。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是她无法承受的沉重吗?知道后她会不会变得后悔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她,也没有将你当成她,希望你不要为此伤怀。”
正当晚歌思绪乱成一团时,身旁的黎宿轻声开口道。
晚饭时她因他与九渊的争吵而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他注意到了,也该有个说法和解释。
“虽然我不否认,多少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与你相交,但你终究是你自己。”黎宿继续道。
方才心上破的那个洞好像被这两句话堵上了,甚至还有暖流微微淌过。晚歌再一次暗叹自己的不争气,她真的是拒绝不了一点。甚至第一次产生了——“如果自己真的是晚歌仙子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嘴角快要咧到耳根,话语里都藏不住笑意,“那就当是我不自量力,我们也勉强算是朋友了吧?我这只魅,和你这个魔君。”
“嗯。”
黎宿睁开双眼,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长呼一口气。
“走吧,回去了。”
晚歌转头望了他许久,这般熠熠生辉的眼睛,犹如繁星闪烁,见过的人应该都很难忘吧?她才不信只有自己一个,嗯,就是这样的。
第二日,晚歌醒得很早,甚至为了缓解紧张还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九渊站在檐下,愣着看了许久,反反复复地思索着昨日黎宿问的那句——便是知道结果了你又如何?是啊,知道结果后他当如何呢?
黎宿过来了,晚歌与九渊先后进了屋,三人坐定,黎宿拿出一块像黑曜石一样的东西,巴掌大小,一面略光滑一些,另一面则凹凸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