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蝉行医济世,面上和善,也不是什么刁钻的人,只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老先生似乎是想说什么,一开口却是止不住的咳嗽。
范初冬心下一惊。
未等他询问,那女弟子便先抱了一条薄被,仔仔细细给他裹了一圈。
“师父嘱咐病人惯了,却不知自己也要保暖。”
她略带责怪地抱怨一句。
祁秋蝉却不乐意:“怀惜,把这被子拿开,外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被唤作“怀惜”的姑娘也不乐意:“师父,您就别逞能了,早春炉子不够暖,这被子可不能不要。”
范初冬又站起来,朝着女弟子作揖道:“怀惜姑娘,在下自幼体弱多病,这山头微冷,劳烦姑娘借张被子。”
女弟子愣神一会儿,却也理解了他的意思,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范初冬也虚虚盖着被子坐在殿里。
祁秋蝉轻声笑笑:“你这年轻人……”
他一把年纪,哪里不知道少年说这话的用意。
范初冬赔笑,不多作解释。
那姑娘恭恭敬敬捧给祁药师一盏茶,又递了另一杯给范初冬,把脸一别:“公子可记住了——我名洛微云,怀惜二字是师父取的字,外人不能叫。”
“多谢。”
范初冬礼貌接过茶盏,并不与她争辩,又看向祁秋蝉:“祁前辈,不请自来,是晚辈唐突了。”
祁秋蝉把茶水放下:“不知范少侠来我怀柟铺是为什么人?又是求什么药?”
范初冬也放下了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尹姑娘托在下给前辈送一封信。”
洛微云神色一变,似乎并不友好:“她的信?”
范初冬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猜疑。
祁秋蝉看在眼里,只轻飘飘看了徒儿一眼,似带了三分的警告。
洛微云低头藏住了情绪,上前接过那封信,拿给师父。
祁秋蝉接了信,并不着急看,虽然紧紧地握在手里:“少侠……她……近来可好?”
范初冬又是微微一愣,好在反应够快:“尹姑娘近来都好。”
祁秋蝉点点头放下心来,又问:“她下山也有几年了……如今是在哪里?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像个盼子归来的老人。
“尹姑娘最近有些杂事……”范初冬再开口时底气有些不足,生怕多说什么露了馅,忙转移了话题,“前辈不妨先看看信?”
“少侠说的是,”祁秋蝉脸上莫名多了一些失落,“也好,也好……”
范初冬打量一番师徒二人,却觉着镜花水月的尹姑娘似乎与这铺子颇有渊源。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昨日他听闻尹蝶提及怀柟铺时神色有异,今早便去附近探听了些这医山的秘闻,没成想当真有一件与镜花水月有关。
说来也是奇怪,镜花水月虽是天下第一的仙家,却历来勒令子弟门生——有一处的闲事非必要不得多管。
这地方便是怀柟铺。
换句话说,仙门暗敌不少,可真正摆在明面上的,只有这一个怀柟铺。
范初冬不曾想过两者间的渊源,也不曾了解多年前的恩怨纠葛。
他听闻这“怀柟铺”时只是觉得,尹姑娘该有多信任他才会把这样一封信交给他。
尹蝶说得不错,祁秋蝉药师近来身子欠佳。
老人家时不时咳嗽几声,裹着棉被也总是滑落,说要回信却被洛微云拦下扶去歇息了。
范初冬倒不觉得冒犯,左右他这几日无事,等一等也没什么。
日落西山时,洛微云引着范初冬去后院的房间。
范初冬很仔细地还是隔了十步远。
洛微云察觉,笑他:“公子为何隔着那么远?难道我一个小女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说不准,”范初冬一笑,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尹姑娘那样的我倒还信。”
“原以为范公子不过替她送这一封信,想不到还了解她为人?”洛微云脚下步子不停,“难不成……公子和她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