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陌生,又隱約似是聽過,綺雯睜開雙目,視野緩緩變得清晰。
長明燈火的光芒之下,床榻邊坐著一個周身白衣的少年,除了這身謫仙般一塵不染的白衣裝扮之外,看起來與那畫上的太子源玘完全是一般無二。
這麼快就做上夢了?綺雯自嘲地想著。
少年抬起眼看了看她,忽然彎起一雙好看的眼睛,朝她揚了揚手中捲軸:「你說是不是?」
怎這麼不像個夢呢?綺雯的意識很快清明起來,五感完全恢復,已經很能確定,自己絕不是在做夢。既然不是做夢,那……就是鬧鬼了?可自己怎一點都沒覺得害怕呢?
恐懼這種情緒,有時候會來得有點遲。
皇帝沐浴更衣之後沒等回去西間,又遇到王智為司禮監里的公務過來問詢他的意見,他便停在明堂里與之商議了一陣,其間隱約聽見暖閣那邊傳出綺雯說話的聲音,等停下說話去聽,又聽不見了。
想起那丫頭方才盯著畫像的魔怔,他莫名有些放心不下,匆匆打發了王智離開,就朝西梢間走來。見芹兒還在梢間裡值夜,便小聲問道:「你家娘娘方才說了什麼?」
芹兒似感奇怪:「回聖上,娘娘已睡下,好一陣沒出聲了。」
難道是聽錯了?皇帝心感疑惑,過來步入暖閣。見到昏黃光芒之下,那副畫像散放在床邊,綺雯側臥在床,看上去確實是睡著了,但她眉心緊蹙,額上閃著細密的汗滴,又像是那一回被夢魘折磨的樣子。
他有心剛伸出手去推醒她,綺雯自己先驚醒了,動作誇張地自床上彈起,像個受驚的小獸一樣縮了縮身子,看看周圍。
皇帝皺眉問:「你這又是怎麼了?又夢見了什麼?」
綺雯稍稍定下神,愣愣地看著他答不上來。剛才那段回憶,絕不是什麼夢!
此刻還覺得那個人的話語仿佛猶在耳邊:「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任務完成了,出來告個別嘛。再說,你不是也還有很多疑問麼?我這麼貼心,怎忍心不給你解釋個清楚就走呢?」
「就無需你一條一條地問了,我先來說吧。有那麼一夥神仙……到底是什麼來頭你就不必問了,我也說不清。反正是他們掌管著輪迴轉世的事兒,像你這種命不該絕、被安排到奪舍續命的人,他們都會派下一個『守護』來陪你,幫你適應一世的生活,順道也幫你成就這一世該有的緣分。我白源玘,就是你的守護。至於原因,大概就是因為我放心不下源琛,遺願未了,而你是與他有著命定緣分的人,我幫你,就是幫他。」
「你自己也明白了,依著你和源琛的性子,很難自然走到一起,所以給你強加上這麼一個終極任務,就是免得你死要面子不願倒追。至於那個附加條件嘛,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源琛生性被動,很難主動付出,我這麼安排就是為了讓你主動出擊,調動起他的積極性。其實所謂的什麼心臟停跳,什麼再給你一次機會,都是嚇唬你罷了。你要真愛他更多了,我總也不會真要你死是不是……哎哎你冷靜些,有那麼多的體力加點呢,受這點驚嚇不至於減壽噠。」
「至於為什麼我從未現身而是自稱系統呢,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從前總會出現主人與守護相戀的意外事件,不是主人愛了守護,就是守護愛了主人,所以……你別激動,我這是防患於未然又不是說一定會發生。再說我樣子看起來雖小了些,心智可不幼稚……」
「總之,你任務完成的挺好,把我的寶貝二弟照顧得也挺好,我挺滿意噠。然後,你完成了與他相愛的任務,我也完成了這個做你守護的任務,就該回去投我的胎了,以後的日子就靠你自己,多多努力吧。」
「至於源瑢,他的命數是他自己選的,怪不得別人,也指望不上別人。而且,那也是他註定的劫數,我無能為力……呃,你說得自然也有道理,我是有責任,不過人家十六歲就死了,你想想你十幾歲時懂個啥?所以說,不能全都怪我是吧?」
「……姐姐,我是神仙派來的,可我自己不是神仙啊,修改命盤這種高難度的事兒,你覺得我有希望做得成?我是欠你一個終極獎勵,可你就不能選個容易點的麼?」
看著皇帝仍關切地望著她等她回答,綺雯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困惑,從前早就體察到那所謂的系統在關心他,又聽他說過大哥託夢的事,怎就沒想到過,自己的隨身系統會是大哥白源玘的鬼魂呢!
而此刻那聲音又不期然地在腦中響了起來:不要告訴他,這會兒告訴他真相,讓他得悉我一直守在跟前卻未曾對他說過隻言片語,只有為他徒增煩惱。
綺雯話都到嘴邊了,又被他不要不要的反覆勸阻,不禁心裡煩亂不堪:特麼的我跟他親還是跟你親啊?憑啥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
話要出口時卻又聽見那聲音嚴正警告:你敢說出去,你最後求我的那個心愿就別想實現了!
呃?真有可能實現?
看著她臉上神情幾經變化,卻一直也沒說出一個字,皇帝料著也沒大事,就也不多擔心,直接上了床來摟了她躺倒,戲謔笑道:「娘子別怕,為夫知道一個最好壓驚的法兒,這便為你試試。」
綺雯推著他要探進中衣來的手:「不不,我……今日身子不方便。」其實她又要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會再「不方便」了,本還想著晚上把孫太醫的話告訴他,這會兒也沒了心情。誰知道他那個死鬼大哥的魂兒是不是還在一邊看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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