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的举荐信是敲门砖,但是撇开老师这封亲笔推荐信不谈,杨问看臣寻样貌和谈吐皆不俗,又得知她来京城是为参加会试的,十分高兴。
这是真才子,当结交。
臣寻也是有意结交权贵才会登门拜会,因此宾主相谈甚欢,当场结下了师生之情。她此后便拜在杨问门下,成为他的门生之一。
臣寻识时务,李执看重她,要为她写举荐信,她欣然接受,并不因此为耻,没有文人的清高。
她深深明白,想要在京中尽快立足、长远发展,拜为他人门生是必不可少要走的一步路,也是于一清二白的她而言,唯一的捷径。
然后臣寻在相对较为清冷贫穷的西直门大街大八宝胡同里租赁了一个小院子,从客栈搬了出来。
院子很小,一进院,堂屋、卧室、厨房,再加一个堆放杂物的柴房,便没多余的房间了,这下子红线和夏富贵再没办法跟着她住。
对她的这一系列骚操作,监军红线和夏富贵瞧得不明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赶紧又追加了一封信,向夏漪涟及时报告她的最新状况。
三月十二会试放榜,臣寻众望所归考上了,且为贡士第一名会元。
三日后,即三月十五,皇帝主持殿试,当堂钦点状元郎辽东省考生房季白,授予她翰林院侍读学士一衔,入职翰林院,专门为太子讲解经史子集。
“按照以往惯例,状元都赐封的是翰林院修撰,乃从六品京官。谁知道今年你一来,竟就得封太子的侍读学士。这是正六品,本朝尚无先例!”杨问比臣寻还要激动,笑眯眯望定她道:“臣寻,皇上令你去做太子的侍读,可见对你十分看重,也别有深意呢。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亲近太子的机会啊。”
她这可是皇帝钦点的太子党了。
稍稍一畅想,太子即位后,她这太子党肯定鸡犬升天,不就相当于跨前一步就登天了么?
臣寻暗暗感慨。
数日前还以为拜为杨问的门生乃是自己唯一可走的捷径,哪里知道,捷径仍是靠自己呢。
翰林院侍读学士是正六品官员,地方县令是正七品,臣寻比县太老爷还高一品。而且她进了翰林院任职,天子近臣,莫敢忽视,她是名副其实的京官大老爷了。
一切比预料中的顺利了许多。
臣寻静下心来琢磨,暗暗觉得皇帝有可能是有意为之。他也许惜才,但更想以她为案例,将更多辽东的才子们吸引走,让辽王府无人可用。
但不管皇帝那边是怎么打算的,臣寻是打算短期内不用理会辽王府了。
暮春三月,臣寻春风得意马蹄急,立刻走马上任。
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这日从翰林院下班回来,租来的那临时小家门口,红线和夏富贵等她半天了,他们送来了夏漪涟写给她的信。
她连官袍也没脱,入屋后将信封撕开,抽出信笺打开来看。
一看信中内容,当下便当着夏漪涟两个狗腿的面故意笑骂道:“哼,你倒是消息灵通,比狗鼻子还灵呢!”
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她给夏漪涟报喜的信三日前才寄出去,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他的回信的。而且吏部起草的任命公文只怕都尚未发到辽东去,辽东离京可是有一月的行程呢,快马加鞭,少说十天也是要花的。所以,夏漪涟能知道她的考试结果,唯一的可能,就是早早的,红线和富贵两个给他写信汇报了。
夏漪涟在信中道:“金榜题名,如愿以偿,恭喜房大人贺喜房大人。话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状元郎,你要不要来个双喜临门啊?”
通俗易懂,颇是直白了。
她原本设想过最坏的结果是考中进士,然后获封庶吉士。庶吉士要做三年,三年后参加朝考。根据考核结果,才有机会外放地方做官。
当时辽王妃和夏漪涟同她谈判,那两人压根没提起这个,而臣寻是故意不提,是想着脱离辽王府的势力范围后以庶吉士要任三年之期为托词,推迟婚礼。
于此时,臣寻才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当然比原先她的设想气盛:“我如今是太子侍读,进一步便可登天。这样大好的前程,我怎么能囿于儿女私情,在这个时候向朝廷请辞回老家去成亲?”
红线和夏富贵两个顿时傻眼了。
--------------------
==================
关起门来,红线赶紧问富贵:“房举人不想回去娶郡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夏富贵苦恼地挠挠头皮,“我也不知道啊。当初主子只交代咱们,说房举人金榜题名后就要在她耳旁念叨回辽东完婚的事。可是主子他并没有说,如果房举人做了京城的大官该怎么办!”
“可不是么?唉——”红线叹气,“而且我听说做了官,好像是不能随意离开任地的。擅自离开,会给抓起来坐牢。严重的,脑袋都保不住!”
事情超出了认知范围,红线和夏富贵躲着臣寻偷摸商量对策。
仆随主子,两个狗腿子跟夏漪涟一样头脑简单,以为殿试结果出来,臣寻便很快就能回辽东去了。揣着这种想法,两个人只关心黄榜上有没有臣寻的名字,其余的压根儿就没想过去打听,直到现在才晓得臣寻做了官,还是个什么太子侍读。
其实这也不怪夏漪涟,他也是先入为主。
因为本朝例来中考士子并不会直接指给一官半职,而是先入翰林院继续读书。读书也不需要天天坐在那儿,只需要大考的时候人到就行了。大考三年才考一次,根据考试结果,那时候吏部再根据空缺情况,给中考人员派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