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两件事,一是四年前掏空所有家底,毅然孤身去港城参加国画进修培训;二是去年在C大的画展上,她鼓足勇气开口为参展的老领导介绍掐丝珐琅玻璃画的创作灵感。
九月初,这届亚残会官方微博陆续公布了吉祥物形象和纪念品礼盒。
有凌妃带领的专业团队运营,林知言设计的中国色系列掐丝珐琅玻璃画纪念套装颇受欢迎,因其颜值高且创意新颖,连带着在外网也小火了一把,人气仅次于吉祥物花花。
林知言甚至收到了岛国某电视台记者的采访邀请,想了解更多“中国色”与传统掐丝珐琅技艺融合的灵感来源。
不巧的是林知言这会儿既要准备次月的婚礼,又要赶《她》画稿的收尾,实在抽不出时间,便向记者们推荐了工作室手作区的那群听障员工,让国际友人近距离地了解每幅掐丝珐琅玻璃画诞生的幕后故事。
她将那群原本只能隐入尘灰的听障手作人推向了台前,让他们的笑脸录入摄像机的镜头中,骄傲且自信地展示着传统非遗文化作品的诞生过程。
这段带有纪录片兴致的采访很快在国内外的社交平台上传播开来,大家这才知道掐丝珐琅画还能在玻璃上玩儿,才知道这些精美的纪念品、艺术品全都出自一群听障人士之手。网上一个小有名气的装修博主,甚至请“零言工作室”设计了一批带有掐丝珐琅画的窗玻璃和移门,留白的掐丝珐琅玻璃画点缀在室内玻璃上,再搭配奶油墙漆和实木家具,极具复古美感。
凌妃颇具眼光,立即和博主合作,将掐丝珐琅玻璃画推向家居市场。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指摘林知言和“零言工作室”哗众取宠,以弱势群体为噱头消费网民的同情心,更有甚者说她迎合国外媒体抹黑国内非遗手艺人形象。不过这些偏激的言论很快就会被压下去,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林知言知道多半是霍述的人在盯着舆论,他们这样的家族,自然对网络风向格外敏感些。
霍述的想法很简单,谁多嘴就让他永远闭嘴,谁作死就弄死谁。
林知言笑着同霍述说,不值得。
只要这些人不触及到原则底线,倒也不必去管。毕竟他们眼里只看得见阴暗污秽,每天活在被迫害的妄想中,已经够可怜的了。
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琢磨一下人生大事。
关于婚礼,林知言有自己的想法。
“我以前想过,婚宴不用大肆操办,因为我这边没有什么亲人。”
窗边阳光正好,林知言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掌心轻托下颌,笑吟吟翻阅iPad里婚礼策划人发来的场地效果图,“最好是在海边、举行沙滩婚礼,所有到会的人都穿比基尼。一群人吃吃自助餐,冲冲浪,没有高低之分,贵贱之别,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
霍述听了抬手抵着鼻尖,笑得双肩一颤一颤。
林知言乜眼看他,他边笑边解释说:“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幺幺,老爷子都七十高龄了,还有与霍家有利益往来的那些世家掌权人,哪一个不是大腹便便的老头子?让他们也穿着比基尼来赴宴,那场面……唔,挺刺激的。”
林知言想象了一番那场景,也没忍住扑哧一声。
“我就随便说说,毕竟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嫁个、普普通通的圈内人。”
霍述握住她的手:“你即是你,没有什么圈内圈外之分。”
“是呢,这得得益于我们霍总的英明领导。听说你们A大生物医学研究所的‘脑髓接口技术’又有新突破,说不定以后连残运会也不必召开了,所有残障人士可以做到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项技术已经投放使用,接下来的研究重点在于仿生肢体的开发。”
“作用于肢残人士?”
“不错,以前我在国外M大做过类似的脑电波芯片设想,将大脑信号解析为程序文本,原则上可以让假肢随着脑信号动起来。不过程序控制下的假肢终究做不到和原生的肢体一样自然和谐,只能说让残障人无限接近正常人,而非取代正常人。”
只不过那时候他和M大的那群疯子一样,都幻想着用这项技术窃取植入者的脑内信息,而没有将其投入正途。
这就是来自于学霸的降维打击吧,林知言触及不到的高科技领域,大概就像霍述理解不了人的情感。
她由衷感慨:“真好。”
霍述笑了,勾唇说:“别别把我想得太好,幺幺。我投资这些是因为有利可图,而不是做慈善。”
林知言喜欢他在自己深潜的领域从容自若,却又眉眼发光的模样。
她抱着他的胳膊,头一歪,枕着他的肩说:“那是你们应得的。造福了人类还不能赚钱,这不是让科研人员寒心吗。”
霍述故作惊讶:“我们幺幺格局好大。”
“别取笑我。”
林知言作势在他胳膊上捏了捏,将iPad递还给他,素手一指,“迎宾区这里做成秋色原木系中国风,和宴会厅的风格区别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都听你的。”
霍述笑着揽过她,眼神热辣辣侵-犯而来,“毕竟长耳老师的艺术造诣,非常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