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陶欧阳早早地就起床了,沈澈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难得星期天都不睡懒觉,肯定约了重要的人。
“跟谁出去?”他问。
陶欧阳也不藏着掖着,“我妈来了,我去汽车站接她,晚上我跟她一起吃个饭,晚点回来。”
沈澈睁开眼睛,正色道:“我要去吗?”
“额,这个……我妈还不知道……不太好吧。”她迟疑的原因,真的不想说。
“陶家没告诉她?”
“没有,我妈是我妈,陶家是陶家。”
沈澈点点头,没有坚持,他是查过欧阳琳和陶欧阳的,欧阳琳离婚之后就一直打着零工为生,但是调查重点在陶欧阳,所以对欧阳琳并没有深入调查,“好,别太晚回,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接你。”
“哦。”
“带钱了吗?”
低头不语。
沈澈微微叹了一口气,“对你来说那个保险箱就是一颗炸弹是么,这么不愿接受?……”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钱包,将里面的现金全都给了她,不多,两千左右,“算了也不勉强你,拿着吧,跟你妈妈好好玩玩,想买些什么就买。”
陶欧阳还是迟疑,拿人家的钱,可是要还的。
沈澈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等你以后毕了业有了工作,这点钱就不算钱,很容易就还上了,拿着吧。”
“谢谢。”陶欧阳伸出手接了过来,而后斩钉截铁地说,“看吧,我就说你以后肯定是要我还钱的,别再诱惑我问你借钱了,积少成多,借多了我还不起。”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了房间,沈澈懊恼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嘿你……”女人果然是一种奇特的生物,没法跟她讲道理。
——
欧阳琳这次来,除了给女儿过19岁生日之外,还要介绍一个朋友给女儿认识,这个朋友是她“江湖”上的老大,对她“照顾有加”。
汽车站,欧阳琳恳求道:“郝哥,白天就让我跟我女儿好好逛逛吧,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什么,我想好好送她一份生日礼物。”
这位被他叫做“郝哥”的人,是一个约莫五十上下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他身宽体胖,头上头稀少,顶门心油光亮,是个标准的地中海。一张嘴,满口的烟渍黄牙,“生日?别是骗我的借口吧,我一不留神你就跑了,那我到时候问谁要钱去?”
欧阳琳低头保证着,“郝哥,我不会跑的,我要是想跑也不会带你到上海来找我的女儿。”
“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耍的花招。”
“不是不是,你要不信那你呆会儿就跟我们一起好了。”欧阳琳无奈至极,可谁叫她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又染上了毒瘾呢。
郝哥看看她,说:“好吧好吧,我也正想去见见我在上海的朋友,你给我记住了,晚上八点,准时把你女儿带来xx酒吧,要是真人跟照片上不一样,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到时候你一看就知道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郝哥嘴角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他拿出之前欧阳琳给他的照片,捏起手指一弹,“今天我可要尝尝名校的黄花大闺女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两人分道扬镳,姓林的坐上出租车往城中行去,欧阳琳往公交车站与陶欧阳约定的地点走去。
陶欧阳早已抵达,手里拎着两厅冰可乐,看到乘车大厅里一拨人流涌出来,她踮起脚尖,翘以盼。
“妈,”人群中,她看到了欧阳琳,她日日思念的母亲,“妈,妈,我在这儿。”
欧阳琳心里想着事,一直低着头随人流走着,以自己的亲闺女去抵债,她真的不舍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郝哥的钱若是不还,她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只要一晚,就一晚,郝哥就答应将十万的欠条还给她,那么,她以后再也不会赌了,还要去戒毒,她誓。
然,一个赌徒,一个染上毒瘾的赌徒,清醒正常的时候常常这样誓。
“妈,你在想什么呐,我喊你这么久都没听到。”
陶欧阳突地跳进了她的视线,她吓了一跳,小声地责怪了句,“哎呀你个死孩子,突然出来吓你老娘干嘛?”
陶欧阳灿烂地笑着,搂着母亲的脖子,在她的脸上猛亲一口,“么哈,对不起嘛娘亲,我不是故意的。”
欧阳琳逗趣地躲着,“亲了我一脸口水,不过闺女的口水能旺财。”
“……”我滴娘啊,您真是越来越搞笑了,“来来,妈,给你冰可乐压压惊,大热天的消消火吧。”
递上可乐,母女俩有说有笑地走了。
这次见到母亲,她比上次见面看起来更加憔悴了,面黄肌瘦,连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秀都变得干燥枯黄。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或许还在打零工,或许还在操持着她那份戒不掉的赌业。
其实,陶欧阳心里都知道,自从三年前母亲去陶家借钱被朱美盈骂得狗血淋头之后,朱美盈时常拿这件事来羞辱她。但是,母亲又不常来,她很珍惜与母亲的每一次见面。
“妈,我最近打工赚了一点小钱,给你买点燕窝补补身吧。”在陶家,朱美盈天天炖燕窝给自己和陶楚楚喝,就没她的份。
欧阳琳豪气地说:“那不就是燕子口水么,还不如吃白木耳来得划算。今天可是我闺女的生日,当然是我送礼物给你了,走,妈给你买金镯子去。”
陶欧阳欣喜若狂,“这么好?”
“废话,你是我闺女。”
“那就先谢谢娘亲啦。”
陶欧阳开心得不得了,这么久以来,这是母亲第一次说要送礼物给她,不管是什么,即使是几颗糖,她都高兴。五岁离开母亲,在她所有的童年回忆中,所有的美好都在五岁那年终止,有妈妈的地方才有温暖,有妈妈的地方她才安心。
好几次做梦梦见母亲,醒来却不见了人,她就伤心得想哭。
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然而,危险正一步一步逼近她,而她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