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镇,群山环绕。
每年春天会有大批燕子从南方而来,小镇因此得名“燕来镇”。
不过镇子远离闹市大城颇为偏远,显得极为安静祥和。
一双穿着草鞋的脚踩着傍晚余晖,站在小镇牌坊下。
袅袅炊烟顺着家家户户的烟囱蜿蜒升起,少年矗立在牌坊下久久不曾挪动。
许久之后,清风徐来吹动额前一缕发丝,紧了紧身后巨大的背篓,少年抬起大半张被一块灰色粗布包裹的脸庞。
高瘦身子被灰布麻衣包裹严实,少年低下头抬脚踏入小镇。
……
“李大娘,今儿做的啥饭可香的嘞。”
“嗐,俺家那丫头从城里回来带的,咱也不识得只晓得贵的不行,非得让俺尝尝。”
几名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蹲在门前,其中有位微斜着碗让人瞧,天色虽暗却也能看到她脸上得意笑容。
镇上人有个习惯,喜欢做好饭端出来蹲在门口吃。
边吃边侃天说地,一碗饭可以吃得极长。
至于说些什么,无非不就是哪家媳妇不守妇道,哪家的男人夜敲寡妇门等等,但今日话题有所不同。
有个妇人抱着碗压低声音,“听说了没,前几日柳木巷的张屠夫死了,死象可惨咯。”
“我也听说了,今年怎么老是死人,官府也不管用。”
“咱这偏僻的紧官府够不着,你说会不会是闹了鬼。”
“别瞎说怪渗人的,俺估摸着是张屠夫得罪人了,就他那脾气路过的狗都得被踹两脚,也是活该。”
“这话不假。”
隔着老远,顾休都能听到远处的吵闹声,他早已习以为常脚下步伐加快,等他临近时所有吵闹声戛然而止。
几人瞧见来人,几乎同一时间就将身子撇过去护着碗筷,像是遇到了瘟神。
顾休无视她们快步走了过去。
待到顾休走开,几人才小声议论。
“瞧,顾家的那个杂种,真晦气。”
“可不是,吃个饭都能碰到他,恶心。”
这时,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碗一脸好奇。
“大娘,那人咋了,你们这么害怕?”
“哎呦,霞丫头啊,你刚嫁过来不晓得,这小杂种就是那个沾水巷里顾秀才的儿子。”
“对,你看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其实是不敢露脸,因为……”
“因为啥呀,你们快说呀怪急人的。”年轻妇人饭也顾不得吃了,一双眼睛紧盯着那几个大娘。
那大娘顿了顿,又看一眼手里的碗,最后把碗放下小跑到年轻妇人身边,小声说着。
“俺跟你说,那小子就是个魔种,魔种知道不,就是传说中无恶不作剜人心肝的妖魔,他当年一生下来就把稳婆给吓死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长的得多丑啊?”年轻妇人伸手拍着鼓囊的胸脯,另一只手里的碗也不知觉放下。
“不是丑的原因,是……哎呀……想想都恶心。”
在年轻妇人幽怨的眼神下,另一人赶忙接过话茬。
“是他浑身上下长满了虫子,连半张脸都是,据听说顾秀才第一眼瞧见时吓得当场尿裤子,拿着菜刀就要劈了那孽种。”
“不过后来被人拦了下来,你是不知道,他那老娘更不是个东西。听说以前是某个大城里的富家小姐,就是个骚狐狸,被顾秀才哄骗到手来到咱这山沟沟里。”
“能生出这么个玩意,要我说肯定是跟人鬼混,估计是不是顾秀才的种还难说呢。”
“谁说不是呢,这死娘们也是命好,生了那孽种后又生了一儿一女,该说不说,那顾耀和顾彩倒是不得了。”
“顾耀你知道吧,就是咱十里八村都出名的小秀才,长得比他爹还俊,听说等来年要去府里考什么……哎…反正就是要考大官那种。”
“咱镇上的闺女哪个不相中他,连那付员外都有意把那位大小姐许配给他,那个顾彩丫头更不得了,得了她那骚蹄子娘的真传,身段还没长开都已经让那些个臭男人走不动道。”
众人越说越大声,口水沫子乱喷。
顾休虽已走远,但依旧能听到身后的议论声,他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半边没被包裹的苍白脸庞露出。
一边的嘴角不知何时已咧开。
他在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
顾家在这燕来镇上的名声并不好,一是因为他顾休,二是因为他那个风流秀才老爹,要不是顶着个秀才功名估计早就被那些妇人家的汉子打死。
就在顾休愣神之际,旁边一户气派的大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位娟丽女子。
女子年方二八,身着一袭淡雅罗裙,正微笑看着顾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