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国对著手机大声地‘喂’了几声,把天线拨了几下:“喂?喂!老师你说什麽?我听不见!老哥你这是什麽破手机啊怎麽信号这麽差……喂!喂!”啪,收线!关机!
然後接著吃,拔丝豆腐,外焦里嫩又脆又甜。王文杰说你怎麽把我手机关了我们有纪律24小时开机否则是要受处分的……
王爱国夹了一筷子凉拌萝卜皮,嚼得咯吱咯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就不能豁出去一次?”
王文杰顿时豪气大增:“行!哥哥我今天就豁出去了,大不了死在他林烨手里,二十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王爱国说你就那麽贱骨头啊,非得死在他手里?!
王文杰惨笑了一声,我看啊,我迟早得死在他手里。
忽然就这麽冷了场,谁也没了胃口,看看天色有点阴了下来,弟弟说咱们还是早点走吧,说不定会下雨呢。
哥哥说好吧,还是早点走吧。
回去的时候谁也没心情说话,王文杰闷著脑袋开车,王爱国闷著脑袋看风景,心里犯著愁,怎麽跟老蒯交代?
王文杰忽然想起来:“你们老师怎麽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问完了又後悔了,“啊你不用说了我猜到了。”
王爱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您老人家还真是聪明!”
一路上的风景匆匆而过,一竿竿绿色的竹子,一树树红硕的桃花,不停地往後面掠过。这感觉有点像看电影,当导演要表现主人公长大的过程,就会这样,哗哗地,一片风景飞过去,镜头一转,小娃娃就变成大人了。
成长,有的时候就是这麽简单。
可是在更多时候,我们会很痛,痛得心都碎成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王文杰打开了手机,开机音乐的声音很大,丁丁冬冬就像车窗外星星点点的雨滴。王爱国盯著那点点飘落的雨丝,幻想著雨越下越大,最好是山洪爆发,把小小的吉普车变成一个孤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两个人……
王文杰笑著看向後视镜:“你又在胡思乱想什麽呢?从小就这样,净做白日梦。”
王爱国说你管我!我做做梦都不行麽?
说完就觉得很委屈,胸口闷闷的。把双手伸到窗子前借著亮光翻来覆去地看,燕叔叔说幸福就在手心里,清晰得就像掌纹一样,王爱国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除了掌纹,什麽也没看出来。
谁能够告诉我,我是否付出太多?就当我从来没有过,还是消失在我心头;谁曾经提醒过,我的爱没有把握?就当我从来没有过,还是忘了你,忘了我。
车子快到出租屋的时候,王文杰忽然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得去单位看看,我这心里头老有点不塌实。”
王爱国说那你送我回学校吧,正好顺路,我得回去挨骂去。
王文杰笑著点头,你这样的学生真能把老师气死。
王爱国说哪儿至於?最多也就是气个半死。
当然了,王爱国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真没打算把老蒯气成‘半死’,可是老蒯的确被气得够戗。
真是,当一个老师捧著辛苦准备好的教案,在周末的早上起个大早,踩了三十分锺的自行车,好不容易到达教室──空无一人的教室……
不气才怪!
如果是别人,王爱国也许嬉皮笑脸打个哈哈也就混过去了,可是这是老蒯,从来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准旷课逃学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的老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