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疼,将窗又关上了,让菱兰备了热水泡澡。
一边泡一边仍忍不住想。
上辈子的裴宥,当真相信是皇后娘娘所为吗?
未必。
只是当时他怒上心头,情绪未及反应过来,待到第二日,木已成舟。
所以他在嘉和帝面前,绝口不提皇后娘娘做过的那些事。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这辈子的裴宥,即便今晚皇后娘娘与他说那些话,他应该也不会信吧。
这辈子王氏夫妇尚在,温府尚在,望归庄损失较小,她又特地去叮嘱过几句,他应该会冷静许多。
她还特地给他挂了皇后娘娘绣的香囊,希望皇后娘娘看到……
好歹顾念母子之情,不要将话说得太过狠绝吧。
哎。
收拾好自己,温凝到底忍不住,不顾菱兰的阻拦,裹了件裘衣就去门口等裴宥。
其实她一梦醒来,时辰并不晚。
只是本就是冬日,那时的天又沉沉要下雪,夜色就来得格外早。
这会儿她全部收拾好,也才戌时三刻而已。
雪已经下了大半个时辰,她只担心裴宥回来时,会如梦中那般狼狈,还特地拿了一件他的裘衣在手上。
不想裴宥自马车上下来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衣服都换了一身。
这是……
温凝眼眶一酸,怕她担心特地换过的吗?
裴宥下马车,看到站在寒风中的温凝就一个蹙眉,还未过去,人已经调头走了。
“怎么了?”裴宥问身侧的徒白。
徒白一脸莫名,他也……不知啊。
裴宥抬步,倒也不急着上前,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了清辉堂,温凝还皱着一张脸,也不同他说话,他进了门便将他推进浴房。
热水是早就备好的,衣裳也早就准备妥当了,甚至浴桶旁,还放着一盏热茶。
裴宥垂下眼,轻叹一口气。
唇角到底漾出缓和的弧度。
待他整理好出去,温凝趴在茶桌上拨弄灯芯,依旧不搭理她。
“明日便不去望归庄了,早些回来陪你?”他蹲在温凝跟前,仰抚摸她的头。
温凝一对眉毛纠结在一起,眼底的水色也不知是刚刚渗出的,还是在门口时溢出的便未消散:“我没有在无理取闹。”
裴宥握她的手:“说说?”
温凝抿抿唇:“你是不是特地换过衣裳才回?”
裴宥默了默:“下次动作快一些。”
温凝望着他,见他眉目间略有倦意,声音虽是温柔,却也比平日里低沉许多,到底不忍心再别扭下去。
从矮榻上倾身将他的脖子搂住:“我不是因你回来晚不开心。”
“裴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难过的时候,只会一个人躲起来。”
“裴宥,刚刚你的衣裳是不是都被雪淋得湿透了?为何不想让我知道?”
“裴宥,我们是夫妻,开心的不开心的,你都该同我说,知道吗?”
她不愿裴宥像梦中那般,生什么事情都独自一人承受。
她希望他能软和一些,懂得示弱一些。
她想要分享他的喜与乐,亦愿意分担他哀与怒。
温凝支起身子,望入裴宥黑色的眼眸:“没关系的裴宥,无论旁人如何,我都陪在你身边。”
裴宥清寂的眼尾,蓦然泛起一抹红。
“温凝,你又勾我。”
起身便将她打横抱起。
诶?
好好的安慰他,怎么就变成勾他了?
温凝自然不会知道,踽踽独行得太久,无论是她虔诚的眼神,还是她温软的话语,都足够让人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