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没能力的年少时期遇到喜欢的人,是最残忍的事。
今早本来要去书院的谢易书便听到了母亲和族老要逼表妹验身的消息,消息如晴天霹雳,他宛如听见噩耗,连手中的书袋子都丢在路上,人疯狂地往前院里跑来。
他本来是及时赶到的了!可却被他母亲的家奴拦在了他前面。
家奴将门死锁着,门前门外都守着人。
“二公子,主母有令,等表姑娘验完身你才能进去。”
凝妹妹……她这么小,她如何能验身?
向来温润如玉的谢易书就跟疯了一样,等他终于将这群家奴打趴在地上,精疲力尽地拖着身体来到那处厢房时,已人去楼空,屋里仅剩的一个嬷嬷向他行礼,声音是公事公办的冷漠:“二公子,表姑娘已经验完身离开了。”
说完,嬷嬷便继续收拾房屋。
很快谢易书就见到了角落的桌上,放着一块雪白的巾帕,上面沾了几滴血。
他恍惚得后退了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扶着门板,目眦欲裂,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那是凝妹妹的……处子血……
他俊美白皙的容颜灰败下去,如抽了魂似呆在了原地。
嬷嬷很快将那方巾帕收走,也将桌子用布擦了个干干净净,便对他微微福身,跨出了屋子。
谢易书面色如土色,这厢房仿佛有鬼似的,很快便惊惶地跑了出去。
他去了母亲的院子,跟他的母亲和亲妹妹大吵了一架,问她们为什么要让奴仆拦着他去救凝妹妹。
他砸了屋里的很多东西,气得没了半分神智,他眨眼闭眼全都是那方巾帕上落着凝妹妹的处子血的画面。
可无论他怎么疯,他的母亲和妹妹只会冷眼看着他。
好似他的反抗在她们的眼里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最后,何洛梅轻飘地说了一句。
“二公子这几日功课繁重,压力太大,你们送二公子回竹影轩吧。”
谢易书就这么被强制着带走了。
没有人听他的话,他改变不了凝妹妹的命运。
谢易书望着仿佛什么事都没生过的表妹,心脏都在抽搐地疼。
他强颜欢笑,“凝妹妹,你还喜欢看什么书,我下次过来带给你。”
阮凝玉微怔,便见眼前原本如山风清冽温玉儒雅的二表哥眼下竟有了疲色,少了翩翩公子的感觉,而恍然间多了成年男子的沉稳与责任感。
她本想拒绝的,但她确实有几本想要的但不常见的书,很多也都是珍本,而她现在禁足在谢府,确实需要有个人出府替她寻到。
于是阮凝玉报了几本书的名字。
“好,好……表妹你就在屋中好好休息。”
虽然自己难过得痛不欲生,但谢易书还是忍着脸颊的酸涩,对她露出个温柔浅浅的笑容。
他的心在滴血,他不敢跟表妹提那件事,怕提了这件事会令表妹伤心。
阮凝玉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故作乖巧,一边听二表哥说些闲话,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将他赶走。
谢易书很快叫小厮送了些补品进来,也握住她放在边上的手道:“后天,我同家里的妹妹们便要去参加姚国公小儿子的十岁宴了,只有你未被受邀,表妹不要伤心,外面流言蛮语的,你留在闺阁里也好,至少这样不会受到伤害。”
而他现在太弱小了,不能违背父母之命护她周全。
谢易书掩去眸中暗色,又去摸了摸她整饬柔软的髻,“你就好好待在海棠院,继续抄写长兄罚你的女则吧,若是再誊写得不工整,长兄又要责怪了。”
阮凝玉蹙眉,不太喜欢他的触碰,便不着痕迹地偏了头。
姚国公小儿子的十岁宴……
她记得前世她因禁足没能去成这宴会,她至今清晰地记得沈小侯爷沈景钰去了十岁宴……似乎她的前夫慕容深也去了。
而当时的她还不认识慕容太子,他们的交集还是在今后的宫廷宴。
所以她不能去十岁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阮凝玉继续垂眼,去看兵书。
然而她垂睫在眼窝处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在谢易书眼里却误认为了是落寞和黯然神伤。
谢易书收回停在空中的手,继续微笑。
垂落在衣袍边的手指却无声地紧了紧。
其实,这个十岁宴表妹不能去参加,也是有他的私心的,自从表妹今年认识了沈小侯爷,便对他变得无比冷淡。
而这次国公府也给侯府送去了柬帖,姚国公与宁安侯关系不错,故而沈景钰绝对会出现。
表妹被禁足在谢府里,如此……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