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问:“姨,你看错了吧?”
“错不了,是她——”
卷头发,不知羞耻的大胸脯,嘴唇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猩红,在将暗未暗的天色下,站在窗口一边打拍子,一边练舞:“一哒哒,二哒哒……”
老人攀着男子的胳膊,神经质地念叨:“怪不得有人说这里有动静,她冤魂不散,她回来了……”
男子也吓到了,他拉着老人道:“姨,我们明天再来——你别——走吧!”
话还没说完,他屁滚尿流地就往外跑。
“瞅你那点出息!”方临河却直接进了屋,扫试了一圈:“我看哪个鬼赶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在方临河凶狠的骂声中,老人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没有逃,而是重重地一跺拐棍,眼神变得凶狠,骂道:你这个杂种草的,你回来干什么!活着丢人现眼,你死就死远一点!
杭攸宁在对面的屋檐上屋顶,赤着脚踩着瓦片,飞速地狂奔、飞跃、狂奔。
她如果被送到公安局,他们一定会把她遣送回去。
可是,可是她还刚查出一点眉目,她不想放弃……
不知跑了多久,她才停了下来。
脚早已被粗粝的砂石,磨得血肉模糊,刚才涌上心头的一点喜悦,如同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为刚才自己浪费时间感到羞耻。
她是来找真相的,房子是别人的,她什么都没有。
她就应该分秒必争地去查,去想,大不了在街上挨个去看,杀人犯没有那么多的……
可她用了一下午做头发,还用了不少时间臭美,还“美酒配咖啡……”。
杭攸宁只觉得无地自容,她坐在屋顶,秋风已经很凉了,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像个幻梦。
她想起那个【欢度中秋】的灯牌,应该快到中秋了吧?
她想妈妈了。
张淑芬偏心,骂人,从来不懂尊重她。
但是有张淑芬在的地方,就有家。
她只觉得小腹如刀绞般的疼痛起来。鲜血顺着光裸的大腿流淌。
刚才换衣服,没来得及放月经带,她赶紧抹干眼泪,站起身来。
她决定回去。
她应该去跟赵明明的奶奶道个歉,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比如月经带,怎么能留在那呢!
如果被抓就被抓吧,总比让人家奶奶觉得闹鬼强。
最好能跟她聊一聊,问出点东西来。
可是等她回去之后,她发现赵奶奶已经走了,他们没有动她的东西,想来是没有发现。
那她也没脸住下去了,她把所有东西放在包里,一瘸一拐地走了。
秋天的夜晚,已经很凉了,街道上人渐渐地少了,他们都回家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
走着走着,她抬起头才发现,她走到“她家”了。
那一片灰色的大楼,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楼下还是有老人在乘凉,每个单元楼前面,都拉了晾衣绳,床单随着风飞舞着……
“秦婶!快收衣服了!下雨了!”
一个女人从她面前跑过,她记得她,叫秦姨,秦姨当新娘子的时候,是她去“压包的”,就是找个小孩子跟着嫁妆一起来到新房。
她记得那时候秦姨像朵花一样,羞答答被婶娘们推搡着到了新郎怀里,新郎则傻乎乎的,耳朵后别了根烟,呲着大牙傻乐。
秦婶如今变成了一个满脸凶相的中年妇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就抱着被子走了。
她走过她跳过房子的小广场,纳过凉的老槐树,写过作业的窗台……
“一、二、三、四——”
她抬头看到了她们家的窗户,小小的,深蓝色的,亮着暖黄色灯。
好像她现在上去,就能看见爸爸在灯下看书,妈妈在织毛衣,姐姐和杭建设,在写作业。
眼泪奔涌而出,随着雨水,一点一滴都顺着脸颊滑过。
是真的下雨了。
第51章真相(一)
杭攸宁深吸一口气,准备往火车站走,一边想,许野当时无家可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