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一次!”
杭攸宁歇斯底里的吼着,这是她第一次对张淑芬吼,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猛兽,靠着嘶吼来发泄这些年所有的委屈。
张淑芬被她吓住,怔怔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许野本来在不远处等着,眼看不对劲,过去拉杭攸宁的胳膊,道:“宁宁……”
“别碰我!”杭攸宁一边甩开他,她手腕上用了力气,许野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竟然被她甩退好几步。
路边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有人似乎想要报警。
杭攸宁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恐怖,可她根本无法克制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力道,她握紧拳头,浑身抖若筛糠:“你为什么不信我,你是我妈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好了宁宁,你冷静一点!”
许野冲上来,强行把杭攸宁拖走。
杭攸宁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她不住挣扎着,语无伦次地嘶吼:“我知道我是废物,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次啊!”
张淑芬看着她发疯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许野几乎是把杭攸宁拖进楼道。
可是他刚一松手,杭攸宁又张牙舞爪地跑回去,她身体里属于张淑芬的基因在作祟,那种不管不顾,伤人一定要伤到底的劲头!
“我不回去,我也不相亲,我昨天晚上跟我哥哥睡觉了,因为他给我吃饱,送我读书!因为他对我好!”
最后一句话,她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露。
张淑芬终于崩溃了,她哭着想去打她:“死丫头你不要脸,你腿闭不紧你倒霉一辈子的……”
——
最后是宋之江兄妹俩赶过来,把哭哭啼啼的张淑芬送回了家。
许野扶着杭攸宁回去,她的圆领衫被扯得变形,半个肩膀露在外面,红肿的脸上带着血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上。
许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她穿上,杭攸宁木然地任他摆弄。
许野赤裸着上身,蹲在她面前,许久,才想起来唯一能安慰她的话:“那个人,之后没有再犯罪。”
杭攸宁黑漆漆的眼珠慢慢转过来,定定地盯住他。
“真的。”许野道:“黑蜘蛛到现在为止没有犯罪记录,你看报纸应该知道的。”
“可他差点杀掉你。”
杭攸宁低声道,洁白的手指,指向了许野的腰间,那里有一道恐怖的刀疤,一直延伸到裤子里。
“对不对?”
她明明没有碰到他,许野还是觉得一颤,惊异于她的敏锐:“你怎么会知道。”
“他用刀,那么长的刀,很少见。”她说。
许野叹了口气,道:“你猜得没错,他逃走之后,我找到了他。”
1979年那个深夜,许野意识到他逃走之后,立刻联系了自己那群混混兄弟。
当年警察搜索汽车站、火车站,以及各大交通要道。
但许野觉得,他暂时跑不了,就算要跑,走得也一定是偏门。
那时候,他认识一群三教九流的社会边缘人士,从小偷、拍花子、乞丐……之中打听,终于打听到了胡老大的渔船上,来了个可疑的人物。
胡老大的渔船上,常年放着黄色光碟,几个漂亮姑娘跷着腿坐着,有人上门“交朋友”,就把船开到海中央。
除此之外,还是小贼销赃、走私买卖的场所,桩桩件件都是挨枪子的事情,胡老大也的确在严打的时候判了死刑。
不过那是后话,当时的胡老大船上,来了一个满脸绷带的客人。
一个扒火车老贼看见了,他偷过许野的东西,许野抓住他但没计较,老头念他的好,就告诉了他。
许野一个人就去了。
“他察觉到我,就跑了,我去追,我们俩一起掉进了海里。”许野说得轻描淡写。
他没有提,对方枯木般的大手,死死地抱住他,往深黑色的海底沉去。
他也没有提,他浮上来的时候,被胡老大的手下围住了,如果不是他提前报了警,那一夜,他就被灭口了。
他只是说:“当时浪很大,我以为他有可能沉下去了,他也的确消停了将近十年……没想到,他没死。”
杭攸宁道:“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么?”
许野说:“是,我进房间时,发现他不在屋里,还没来得及回头他就从门后窜出来,就这么一刀。”
他笑了一下,道:“我差点没去见马克思。”
“疼么?”
“早不疼了。”他揉揉杭攸宁的头。
杭攸宁把头埋在膝盖上,许久,才道:“他是身高大概在一米八,脖子很长,手脚也很长,说话有东北口音,我只记得这些……”
许野嗯了一声,这些情况,警方早已经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