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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2页)

郎君……荀玄微,相看?

在她心目里,这两个词句似乎是不可能放在一起的词句。

但其他人不觉得。

陆适之算了算,“郎君今年二十有五,家中确实该有位夫人了。我阿父二十五的时候,我下头已经有两个弟弟,阿父都把我给卖两回了——”

姜芝抬脚给他屁股上一记,“你拿你那憨父和我们郎君比?”

白蝉坐在身后曲廊的栏杆木边,捂嘴轻轻地发笑,并不多言语,继续编着络子。

阮朝汐听陆适之和姜芝两个蹲在一处,低声谈论着,

“看来还是要在豫州大族里寻。”

“极为稳妥。京城士族虽说门第高贵,毕竟不如豫州大姓知根知底……”

阮朝汐捡起地上的书卷,继续翻阅下篇。

辞赋写得确实有意境,“胸中有丘壑”的品鉴不算夸大其词。但阮朝汐看了半日,心思却不由自主转开了。

荀玄微那般的人物,和他相伴一生的夫人,也是要听从家族挑选?

她感觉不太对。

许多人都被荀玄微外表的清贵温雅骗了去,看不到他内里的独断。以他说一不二的性情,若家族给他选定了一个不喜的女郎,她猜想,他应该不会默然接受的。

然而这些听来的消息,毕竟和她这个借住的外姓人毫无关系。她虽然当面喊一声“三兄”,荀玄微不在她面前提起,难道她能跑过去主动提起?

阮朝汐听了一耳朵的琐碎闲谈,烦得只想上树吹风。

顾虑着银竹在这里,银竹是沈夫人之女,如果爬树的事被沈夫人知道,回去云间坞又不得消停。她往头顶树荫看了几眼,还是回屋去睡了。

才躺下却又被白蝉叫起。

因为之前下山时的一场突然噩梦,白蝉心里生了警觉,不许她睡下,去寻银竹要安神香。

隔壁耳房的银竹捧着香炉过来,“我听说,人受了惊容易魂魄离体,这才有了噩梦。十二娘是不是白天里在难叶山受了惊吓,睡下后魂魄离体,冲撞了何处鬼神?”

阮朝汐仔细回想了片刻,“虽然出了些意外,并未受到什么惊吓。”

鬼神之事,谁也不敢妄断。白蝉说道,“发噩梦的时候正好逢着傍晚黄昏。黄昏日夜交替,阳气衰竭,阴气升腾,十二娘最近还是不要在傍晚睡下了,免得梦中冲撞了何处。”

银竹去后厨捧出来一碗安神补气的红枣桂子羹。

阮朝汐思前想后,白日里虽然出了几次意外,被荀九郎拦了车,强塞了一本诗文集,又当面和钟十二郎吵到几乎打起来,少年郎君斗气而已,哪里谈的上惊吓。

她正慢慢喝着羹汤,院门处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被人抬脚揣开了木门。那声响极大,她着实被惊吓得心神一颤,手一抖,瓷匙掉落进碗底,发出清脆声响。

银竹瞬时怒了。

她母亲是受人敬重的沈夫人,脾气原本就比白蝉要外露,登时起身出去,站在廊下喝了声,“哪个不长眼的大晚上踢门!惊吓到十二娘了!”

门外欲踢门进来的举动,却比银竹更加气急三分。

刚才那一声踹门大响,李奕臣已经过去,单手往外一推,被蛮力踢开的院门便重新关拢。

李奕臣冷冷道,“入夜后不请自来女郎住处,不合规矩。贵客白日里再来。”

被挡在门外的人如何死命揣也再开不了门,又急又怒,远远地高喝一声,“十二娘!祸事到临头了,你还能安睡!你出来!”

听那声音赫然是钟少白。

阮朝汐起身出屋,走下庭院台阶,远远地对门问了句,“我能出什么祸事,十二郎,大晚上的何必出言吓我。”

钟少白急道,“进山前,我不是叮嘱过你,幕篱遮好全身,再贪看风景也不要摘下。难叶山高僧讲经是个幌子,历阳城那煞星来相看各家女郎才是真!我今日穿的衣裳不入外兄的眼,被他驱赶下山,不过就一两个时辰,你、你怎么搞的,那煞星怎么就盯上你了!”

阮朝汐隔着一堵高墙听他长篇大论,没听明白他说的‘盯上’是什么意思。

她不悦地道,“我今日上山,处处幕篱遮好全身。和七娘在临水的木阁楼上听了会儿佛经,荀九郎过来说你不在,我和七娘起身便走了!”

她说着便往屋里走,“我们远来是客,半夜被你踹坏了门,被荀氏壁的人误以为是我们做的不好。明早你自己去找荀三兄,自己认了,我当你是条好汉。”

门外的钟十二郎急眼了,“十二娘别走!我有极重要的消息说给你。你可知,平卢王又下帖了!”

“难叶山宴席吃喝了一场,刚送走这瘟神,人还未回历阳城,他的请帖已经送来荀氏壁了!这回单独给你下了请帖,说你长得像他死了两年的王妃!邀你去历阳城游玩!”

阮朝汐心里一震,脚步停在原地。

“他胡扯。”她肯定地说。“一听就是借口。”

不只是李奕臣,姜芝、陆适之两个都起身站去了门边。

姜芝和钟少白隔着门交谈了几句,脸色凝重地走回来,“此事需要证实。”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盯向陆适之。

陆适之摸了摸鼻子,把地上搁着的雪白大羽扇拿在手里,开门出去了。

————

夜里由钟少白带来的流言消息,不过一夜功夫,外客居住的前院已经穿得沸沸扬扬。

陆适之清晨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这本是个晴好的初秋天气,天空湛蓝,阮朝汐把几扇窗全打开,让日光清风都透进屋里,在窗边提笔练字,写的还是自小写惯的那句“日出雪霁,风静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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