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泰禾专门来确认过,他带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精光闪烁,“陈哥,就我而言,就我们的关系而言,我当然希望许川能和我一起并肩战斗。我相信他的能力,但你是否能相信他的立场?”
“我相信。”陈应轻飘飘说出这三个字。
这是非常诡异的双标,许泰禾没忍住喷涌而出的疑惑,“但在我刚来时,我们几乎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期。”
许泰禾自己肯定有察觉,最开始的陈应对他的信任程度几乎为零,是他逐步展现的能力造就他如今的地位,这是正常上位者会有的正常思考量,他并不会介怀。
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赢得陈应信任这个方面,他没有道理输的一败涂地。
他知道赵鹏那人没有过多心眼,信任可以由此建立。时昊那人倒也能一眼看透,虽然陈应对他的任命没有道理。但许川,完全没有道理地迅速接纳,就值得细细品味。
“陈哥,你是喜欢许川的啊?”经过思考,他开始留意,留意二人的相处,并迅速判断出所谓的真相。
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奇怪结界,和有别于其他人的诡异氛围。
“是的。”陈应说。
“所以才能如此迅速的相信他,将霸下无敌的管理权完全放开,由我和他共同接手。”得到肯定的答案,许泰禾开始自圆其说。
“如果你不愿意有人瓜分你的权利,我也可以再做考虑。”门口好像有动静,是一呼一吸的气息流动,但或许是他的错觉,所以陈应并没有回头查看,“这个名字还是赵鹏的一时兴起,你想改掉也可以。”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陈哥你会因为这个缘由做出比如草率的决定。因为据我对你的了解,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恋爱脑的下场已经有了前科,江长星和白沐安失去了他们奋斗的一切,你在眼睁睁目睹这一切的同时,居然给予自己重蹈覆辙的机会。
“你也该相信他的选择。”陈应但是看出来他的未尽之言,将他的话头终结在喉管里。
但就是因为过于了解,所以并不会全心全意信任。许泰禾面露难色,“陈哥,你即使喜欢他,我也认为……”
他突然噤声。
陈应若有所觉,转头,许川静静靠在门口,不知道已经停留多久。
微生
许川非常自如地进门,非常自得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非常自在地抽出耳中塞紧的耳机,非常自然地露出一点茫然的神情。
“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他好似并无所觉。
陈应紧盯他的一举一动,终于确定他没有任何想表态的意思。许泰禾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我汇报完毕。”
“好的。”陈应挥他离开。
主角已经出发,根据家园给予的地图,走在去往奴城的路上。
管事人女士为他们配备了一位导游和十几位精壮的劳动力。导游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饱经沧桑的脸上镌刻着流淌的岁月,他大手一挥,拉着主角们讲述自己经历的峥嵘岁月。
讲他曾被奴城抓走,历经艰难万险逃回家园。讲奴城是他经历过的最接近地狱的地方,即使在主城下水道捡垃圾,也没有活得那样难以忍受。
“是有欺压和虐待事件吗?”时砚清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封建时期的奴隶制度,奴隶被压迫着做超负荷的工作,遭守身体暴力,吃的清汤寡水,人人面黄肌瘦,丝毫没有人权可言。
“不是。”导游大叔反驳,“只是……”
只是那里执行了非常严苛的管理制度,从睁眼起,精神必须在五秒后清明,年复一年吃味同嚼蜡的工作餐,时刻表精确在秒以内,每日十四个小时的工作量,被主脑只要监测到出现丝毫分心,便会电击惩戒。
听起来或许还好,但吃喝拉撒,睡眠睁眼,各项身体机能与生理需求都被规定极其精确的时间点,不被允许任何例外情况出现,比如生病,比如走神,比如自由,人躺在抽屉一样的小隔间,会逐渐麻木到精神失常。
奴城只有十几万人口,但其中的疯子占比,可达到百分之九十。
“比蛊城更像真正的监狱,有管理者吗?还是以人工智能为主导。”
“有主脑,也有派过来的蛊城人驻扎管理,但不会插手太多。奴城与世隔绝,人烟稀少,居民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疾病,不会有人想着逃离。”
“那您?”
“我有前科,”大叔哈哈笑着,古铜色的脸颊上蜿蜒深深的沟壑,“现在家园里的年轻人大多是流亡者的后代,我不同,十五岁之前,我生活在主城。”
林睿几乎是听着微生的名字长大的。
很小时候,睡在垃圾堆搭建的小帐篷里,他会想微生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反刍她做过的种种事迹,并深深祈祷,希望在梦中与她相见。
“嘿!那个邪恶的女人吗?”同样脏兮兮的小孩偶然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你怎么老是念叨她!那可是通缉犯,亡命徒!”
是的,微生,出生于一百六十年前,主城迄今为止最大的通缉犯。
“但她很厉害啊!”林睿没反驳,这是每个主城人都铭记于心的事实,所以他只敢脑内想想。
二百多年前的恒星辐射,让人类面临灭种的绝境。这段历史已经被秘密掩盖,但想来,承担了绵延后代功能的女性会遭受如此残酷的对待。
以一个性别群体的牺牲,换来人丁兴旺,绵延不绝。
微生是一位科学家,是模拟子宫的专利所有者。她拯救了全人类,却落得被通缉到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