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今儿大家本来就是出来放松放松的,都坐吧,别拘束了。”胤禛说着,伸手拉过瑾瑜,坐回原来的位子,而瑾瑜正好被他按在胤祥的椅子上坐下。林如海等几位要职官员,方告了罪,纷纷落座。
缘定终身费思量
外边用百花搭建的戏台上,名妓紫莲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衫,手中撵着一朵紫色睡莲,迎风而立,袅袅婷婷,微微仰着脸,似向天问情。她年纪小,歌喉清润甜美,那歌声随着春风和花香袅袅的飘到这边福云楼,醉倒了芸芸众生。
凭绣槛,解罗帷。
未得君书,肠断,潇湘春雁飞。
不知征马几时归,海棠花谢也,雨霏霏。
“她这歌喉倒是真的好,只是唱的什么,我全然听不懂。”胤祥扭头看着黛玉,迷茫的说道。
“她这是花间集里的句子。”黛玉却听得很陶醉,这些日子她正好在看《花间集》,很喜欢里面的句子,所以听得入迷。
胤祥带要再说什么,却听那台上的紫莲继续唱道:
花半坼,雨初晴。
未卷珠帘,梦残,惆怅闻晓莺。
宿妆眉浅粉山横,约鬟鸾镜里,绣罗轻。
于是一时听得愣了神,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宁回头,见黛玉和胤祥并肩趴在窗口,都愣愣的不说话,听戏听得入神,便叫了一声:“十三爷倒无所谓,只是林姑娘身子弱,禁不住风吹。还是别在那里站着了。”
黛玉闻言,便转身回转,早有下人又添了椅子,只是席间有林如海,黛玉不敢僭越,只是慢慢的走到父亲身后站定。
“人太多,不如我和妹妹去那边的小桌子上。”瑾瑜坐在胤禛身边,早就如坐针毡。就算是过了门的夫妻,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如今桌子上都是一省的大臣,自己一个未出门的格格便坐在这里,实在有失大雅。
“也好。你们坐在那边倒也自在。”胤禛点头。边上的下人立刻传了茶点果子等吃食来,把一边的一个小高几摆的满满的,令搬了两把椅子放在高几两侧,给瑾瑜和黛玉坐。
瑾瑜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起身,拉了黛玉的手,刚走过去,边见胤祥跑了过来,嚷道:“我喜欢林妹妹和四嫂,我要跟她们坐在一起。”
众人苦笑,然毕竟胤祥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胤禛不说话,别人怎敢多嘴。唯有林宁淡淡笑道:“你一个爷们儿,总跟女人家混在一起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学那些女红针线不成?”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胤祥被林宁抢白,十分生气,但人家又说得在理,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好鼓着腮,做到胤禛身边,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叫了声:“四哥,他欺负我。”
“宁公子说得有道理。你是个爷们儿。不要总跟小孩子一样,喜欢腻在女人身边。”胤禛淡淡一笑,拍了拍胤祥的脑袋,“坐好了。若是皇阿玛看见你这副模样,肯定要训斥你坐没坐相。”
“是,四哥。”胤祥赶忙坐正了身子,冲着林宁伴了个鬼脸。
贺文安处理了薛蟠之后,又回来给胤禛回话。胤禛只摆摆手,让他不必多说,只道:“坐着吃酒罢了。那些扫兴的事儿今儿别提了。”
外边舞台上紫莲一曲唱罢,便下了台去。却有一个异族杂耍艺人,光着膀子,露出身上嶙峋的肌肉,手腕上带着牛皮护腕,火红的头发鸡冠子一样竖在头顶,大摇大摆的上台。表演的却是吞云吐火的绝技。
胤祥越发来了精神,又颠颠地跑到窗户跟前,瞪大了眼睛去看。连在座的几个官员都觉得新奇,忍不住翘首观望。
林宁对这些东西早就了然,不过是些障眼法糊弄人罢了,所以只顾吃东西,并不在意那些表演。
“在扬州这地面上,你的罪过人?”胤禛看着吃的正痛快的林宁,轻声问道。
“没有,若说得罪人,也只有薛家那厮。其他我也不认识什么人,犯不着得罪不得罪的。”林宁一边喝汤,一边说道。
“这家人,有些太仗势欺人了些。不过他是老九的人,哎!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若是闹起来,皇上又要生气。少不得教训教训也就罢了。他知道你的来头,想必也不敢怎样了。”
“只是这仇却是结下了。”林宁淡淡的笑笑,薛家人今天应该听见了胤禛叫自己林宁,必然会把自己当成林家的人。应该会把这笔账算在林家的头上吧。而将来——黛玉若是去了贾府,薛家定然不会放过她吧?
林宁自然知道,如今索额图和明珠两家争的厉害,明珠虽然被罢免了相权,但余势犹在,宫里又有惠妃和大阿哥,一时也倒不了的。而索额图自然是太子的第一拥护者。明面上胤禛如今站在太子这边,凡是都以太子马首是瞻,可总有一天他也会被逼急了另做打算。
如今大阿哥胤褆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而其他各位皇子之间已经开始明争暗斗,激流暗涌。几百年后人们称这段历史为‘九龙夺嫡’,这期间的争斗可谓十分的精彩。可是自己,虽然已经脱离了那个漩涡,可如今又阴差阳错的回来,回来后是否能够置身事外呢?
“这算什么仇?你也不用怕。”胤禛抬手,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在林宁的碗里。他记得小时候他的六弟曾经说过,御膳房做的红烧狮子头不好吃,将来有机会一定去江南尝一尝这道菜。如今时隔十年,兄弟二人真的相聚江南。曾经说过的话,他应该还记得吧?
身为皇子,胤禛的童年是灰色的。每天除了读书之外,便是练习骑射。除了练习骑射,就是读书。那些灰色的记忆力唯一的一抹色彩,便是那个调皮的胤祚。
背着师傅们去乾西四所偷偷的掏鸟窝,挖了蚯蚓去御花园的池子里钓鱼,或者把额娘宫里养的雀儿悄悄地放出去,再用弹弓去打……
瑾瑜和黛玉坐在一边,却早就无心去看杂耍听戏。她整个儿心思都在胤禛身上。这位冷面皇子她不是第一次见。相反,原来没定亲之前,她少不得偷偷的出去逛,或者跟着母亲进宫给主子们请安,时常会遇到的。
她也正是因为这四阿哥的冷面,所以才一心拖延婚期,想在家里多过一段舒心的日子。瞧他那冷情冷面的样子,真的嫁过去了,还不等于守着一个冰雕过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可是今儿既然在这里遇见了,这装病恐怕是不行了。
哎!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会不会直接压着自己回去成亲呢?
“姐姐,不要想了。吃杯茶,润润喉咙。”黛玉已经注意瑾瑜好久了。自从见到了这位四爷,这位瑾格格就魂不守舍的。按道理,满人的规矩少,比不得汉家,汉人的风俗,男女双方订了亲之后,要守礼,不能再见面。满人不同,如今胤祥已经敢当着面喊瑾瑜‘四嫂’,可见他们还是比较随意的。只是瞧着这位‘四福晋’这一副忐忑的样子,黛玉又实在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