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一战成名了,自从打了墩子娘以后,谁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瞄两眼,我也懒得理会。
我原本搬过来的时间也不长,跟胡同里的人们认识的并不多,只是因为跟墩子娘房前屋后的住着,起初的时候还客气了两句,后来因为墩子爹总爱偷看我,墩子娘才记了我的愁。
现在因为我这一顿棍子两家人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
只是从那天以后,墩子娘似乎也是不敢再招惹我了,但是毕竟住的近也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在胡同碰面,虽然总是眼神偷偷夹我,嘴上却是再也不敢嘟囔了。
那段时间常莽都没有回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之前也有大半月不见他的时候,我也没有太在意,每天继续过着平淡的日子。
家里的存饷已经不多了,老丁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我知道如果再没有什么收入,恐怕老三和老四的学费要交不上了。
他的压力很大,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得上忙,好像这十年来我都被老丁保护的挺好,小时候没爹没娘的苦,倒是被老丁弥补了。
那天晌午刚吃过了饭,老丁就想着继续出门去蹲点活,刚一出门口就迎上了当初介绍我们房子的杜先生,杜先生满脸笑意的跟老丁打着招呼,老丁迟疑了一下还是请他进了门。
我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低头收拾着碗筷,。
果然这个杜先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来的目的是想介绍我去洋人家里做工的,他说洋人对帮工的要求高,我长得精神又收拾的干净,去了每月都给1个大洋还能领半袋白面。
没等他说完老丁已经起身送客了,老丁说家里还不缺这份进饷。
初夏的时候丁荣回到了家里,他刚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穿着一身中山装,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可能他并没有想到我会是他的后娘,满脸客气的向我打听老丁家住在哪里,等得知我就是老丁媳妇的时候,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又仔细核对了老丁的姓名和老三老四的年纪,才尴尬的笑了笑。
可能是看我的样子太过年轻,丁荣始终没有进屋,只是接了板凳坐在了屋门口,读过书的人还是想的周到的。
一直等到了老丁回来,父子俩相对而立,愣是看了好久才相互揽着肩膀进了屋子,老丁还是老了,一直不停地抹着眼泪。
那天中午老丁打了老三老四打了酒买了肉,父子两人边喝边聊,这一下午的时间是我见到老丁这十年里最高兴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丁荣说他要动身去盐场那边,好像是有什么工作要做,他没有明说,老丁也没有追问,只是在丁荣临走的时候,老丁从柜子里取了一个小荷包出来。
“这是当年你娘留下的东西,本来你娘跟着我也没有享什么福的,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对耳环和一个金戒指,当年你弟弟还小,被烟花伤了脸我不得已卖了一个金戒指给他买了洋药治伤。”老丁略显愧疚的细说着过往。
“现在外面世道艰难,爹知道家里帮不上你们兄弟,这只耳环你拿着,好歹是纯金的,遇上事了也能顶一顶,另外一只是给老二留着的,爹没什么本事,亏待了你们了。”说完老丁把其中一只耳环放在了丁荣的手上。
丁荣捧着耳环沉默良久,然后深深的点了点头,他说这次虽然回了省城,可是还有很多工作,恐怕也不能常回家看望,让我和老丁都保重身体,又交代了两个弟弟好好读书。
老丁送丁荣到胡同口的时候,又碰上了准备来家里的杜先生,这位杜先生似乎是异常的想要将我介绍工作似得,已经几次三番的上门了,每次都会带来不一样的帮工活计,但却都是只招女人不招男人的。
老丁自然也是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但是顾忌他在城里的身份,也不好得罪他。
我感觉我的忍耐已经快要耗尽了,这几天我总试图找常莽回家,但是他都似乎没有任何感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有常莽在其实我还是不敢轻易惹事的,毕竟两个孩子还小,我们又身处乱世。
“家里还有那么贵气的亲戚呢?”杜先生看着丁荣离开的方向装做漫不经心的搭讪。
老丁内心对他还是颇为厌恶的,虽然面上不恼,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言语应酬,显然不打算接他的话茬,只是客气的回了一个点头微笑。
这次杜先生又说让我去纺织工厂里上班,是法国人的纺织厂,我知道那个工厂挣钱挺多的,想进去做工确实都得有人介绍担保才行,不过老丁这次仍旧没有同意,请走了杜先生,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着呆。
夜里孩子们都睡下了,老丁拉了板凳坐在床边看着月亮,我知道他心里有心事,给他递了一杯茶水,顺势坐在了他身边。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憋在心里不自在。”我轻轻拍着老丁的背缓缓说着,这几年他总是时不时咳嗽,我也养成了常给他拍背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