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沥觉得韩拾一缩成一团的身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他,只关心他自己学来的那些歪门邪道:“所以召鬼令也是在那些书上学的?”
韩拾一点了点头,不出声了。
银沥又将身体没入水雾缭绕的浴缸中,他心想,也许那位道长便是时闻雪。
幽谷鬼神说过,韩拾一身上有时闻雪的魂气。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时闻雪在韩拾一身上渡入了自己的魂气,加上那些咒文封印了韩拾一身上的某些东西。
只可惜银沥看不懂那些咒文。如果能破解咒文的意思,或许就可以知道韩拾一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时闻雪是夜浮光的师兄,按理说他的法力不会比夜浮光弱。只是,他此举到底有何用意呢?
银沥隐隐觉得,韩拾一身上的咒文,必定与夜浮光有关。
忽然,银沥感觉有一双手握住了他垂在地上的发丝,他根本不用回头看便知道是谁:“你在做什么?”
“银沥哥,我给你洗头发。”韩拾一搬来一张小板凳乖巧地坐在银沥身后,他双手沾满洗发液的泡沫,正准备往银沥的白发上抹。
“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银沥用余光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糊上去试试”。
韩拾一霎时僵住身体,两只手悬着,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不过韩拾一这孩子,从小就很勇敢,他觉得银沥没有打死他,自己便还有机会。
“银沥哥,让我帮你洗头发吧,很舒服的。你今天战斗,发丝上都沾了血迹,用这个泡泡洗一下,很快就可以洗干净了。”韩拾一像个洗发液推销员一样捧起泡泡吹了吹,“你瞧,这泡泡还很香呢。”
大概是韩拾一说得有模有样,加之银沥也很嫌弃自己发丝上的血迹,他将信将疑问了句:“真的?”
韩拾一喜上眉梢:“真的!我不骗你!”
“行,那你试试。”说罢,银沥抬起完整的左手一挥,一道结界在浴室里围了起来。
征得银沥同意的韩拾一,立即进入发廊洗头工的角色,挤来洗发液抹在手上,开始专心致志给银沥洗头发。
银沥的发质很好,虽然已经全都变白了,却还是光亮润泽,非常柔顺。韩拾一小心翼翼地给银沥的头发打泡泡,揉搓,从发根到发尾,没有放过一个地方,最后用花洒放热水冲洗干净。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但是他的动作却很慢很轻,极尽温柔,像在洗涤什么珍宝一样,舍不得多用一分力。
浴室里水雾弥漫,视线是模糊的,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这里顿时安静得只能听见花洒的流水声。
冲洗完泡沫,韩拾一准备给银沥按摩按摩肩膀,刚碰到银沥的皮肤时,他以为会挨骂,但却没有。
他起身弯腰,低头看向银沥,发现银沥眉目舒展,已经睡着了。
血红色的魂线依然缠绕着银沥的断臂,它们的修复速度很快,现在皮肉已经长到手指了。
“银沥哥,银沥哥?”韩拾一喊了几遍银沥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应答。
“原来神明也会累,那就别怪我了银沥哥……”
韩拾一半眯着眼睛,将银沥从水里捞起来,脸红耳赤地撑着一股气,将银沥打横抱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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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亡魂法器
我不会骗你的
银沥是在清晨醒来的,他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他出于本能地动了动右手,断臂已经恢复了,魂线连夜重塑了他的血肉。
魂线重塑肉身的时候,银沥是最虚弱的,甚至有可能被魂线占领自己的灵识。
以往受了伤,他都是自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设好结界待几天,谁都找不到他。
这是银沥的弱点,极少有人知道。
或许是对韩拾一卸下了防备,又或许是泡澡太舒服了,他一不留神就被魂线占了灵识,完全昏睡了过去,后面他是怎么从韩拾一家那个寒碜的浴缸里出来的,他全然不知道。
银沥坐在床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套深蓝色的棉麻睡衣,这种人间的衣服,明显不是他的。
随后他抬眸环视这个房间,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窗边的书桌,如果他没猜错,这是韩拾一的房间。
那么韩拾一人呢?
是他把自己搬回这个房间的?
银沥凝起眸子,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昨晚赤身裸体被韩拾一从浴缸捞起来的场面——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作为神最致命的弱点,还有他身上戴着的四个缚神锁。
韩拾一聪明,看穿他的弱点很正常,但缚神锁他不一定能看见。
缚神锁是为了封印神力而存在的,所封印之神法力越高,缚神锁就越难现形,相反,所封印之神法力越低,缚神锁便越容易反客为主现出原形。
法力越低微的死神,身上的镣铐就越清晰。
姑且不说韩拾一只是有阴阳眼,就算是一个神仙,法力差一点的照样看不见银沥身上的缚神锁。
银沥揉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抬起两只手臂晃了晃,上面渐渐浮现出深黑色的锁链来,他掀开被子,脚踝处也显露出同样的两道锁链。
稍动一下,缚神锁就发出深沉的金属撞击声。
死神这个神职上全都是戴罪之身。每个死神身上都缠着这些丑陋的锁链,走起路来缓慢又沉重,仿佛永远都在提醒着你,你是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