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走后没多久,姜平平来了电话。
路行舟平淡地接起平淡地挂掉,平淡地去了考场。
整场考试分上下午两场,总时长四个半小时,中途有半小时非强制休息时间。
十二点一刻,上午场答题结束。路行舟头有些疼,他转悠着找透气的地方。考试大楼顶层的半露天休息区,撞见坐在台阶上的向阳时,路行舟手里还夹着烟。
下意识一藏,向阳笑了,“宿舍楼底下水道那躲着抽了三年,今天就别躲了。”
路行舟静静,往那边坐过去,顺手递出了烟盒。
“你也这边考场?”他没话找话地问。
向阳摇摇头,“我没考。”
路行舟眉头微微一拧。
“我就过来看看。”
向阳脸颊的淤青仍旧明显,路行舟还以为是被甩给闹的,看着从旁边散出来的烟圈,他问:“心情不好?”
“想死。”
路行舟没失过恋,他不理解想死的失恋,只能安慰起没太有用的话:“别这样,好姑娘多得是,失恋而……”
“不是因为失恋。”
路行舟弹烟灰的手指一顿,他偏过脸,向阳笑起来,“证券欺诈,律师说大概十二年,我家没了。”
哗。
雨更大了。
两周前的事,资产冻结在一瞬间,那会向阳除了饭卡里剩下的百来块,一无所有。偏偏还赶上妹妹要交艺考集训费,两万块。
以前生日,出手就是奢侈品的那些“朋友”,电话已经不接了。向阳卖掉能卖的,还差三千,于是混子的拳头挥下来,他把脸迎了过去。
第一次,路行舟身边总是高贵仰起的精英的头颅,低得近乎贴地。
窘迫撕出一道口子,向阳终于憋不住打开闸口絮絮叨叨了很多。
路行舟静静地听,任由烟烧到尾,也只能低声抱歉:“对不起,我……好像帮不上你。”
毕竟向阳需要的,也不是他真正拥有的。
向阳一怔,按灭烟头看向路行舟,越笑越大:“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挺讨厌你的?”
不知道。
或者说,也正常。
路行舟没什么反应,更没吱声。
“从大一第一次在宿舍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挺装,明明就和我们一样都是被钱堆着长大的,怎么偏偏你总一身干净没有铜臭似的?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和我们不一样。”
“你好像一直有你的目标,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路行舟一愣。
“以前我没缺过钱,感觉什么都没太有意思,现在真没钱了我就明白了,是我没意思而已。”
“没了家里,我就只是一个从没真正知道过自己是谁的……废物。”
城市在大雨中倾倒,控制不住发泄情绪的向阳,临走前向路行舟讨了最后一份体面。
“别告诉别人。”
休息时间还剩六分钟,候考大厅外全是麻木地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