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雪落见乱步的模样,也悄悄往后瞥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煞有其事道:“杀人什么的还是太凶残了,所以,我可以装成俘虏,被狙击手带回去,等幕后之人拷问我的时候再趁机保留证据,然后把他送上法庭。”
“这个我知道,钓鱼执法。”乱步以这种事情很常见的态度说道。
不能再放任他们继续讨论下去了,福泽谕吉想,话题已经开始越来越危险了。经过这几年和乱步共同生活,他充分体会到了父母的伟大之处,单单是把孩子养大,不狠心痛下杀手暴揍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父母还有教育孩子,看着孩子结婚生子,最后再看孙子长大——
不。不能继续想下去了。稍微多想一点,都觉得人生真是灾难。
“如果是找到证据的话,我有办法可以在上面说得上话,单纯找个借口查阅一些资料还是很简单的。”不,其实不简单,但是比起他们口中的“杀掉”、“钓鱼执法”,那真是再简单又再合适不过的方式了。
所以那个女孩还没有开口委托吧,为什么已经在想解决办法了,这样真的好吗?不过,乱步好不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为此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
福泽谕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自己认知中的那些操劳孩子生活的“父母”中的一员了。
“所以,你们先回侦探社,我先去川下宅问问川下夫人我的来历?”山崎雪落询问乱步的意见,“想查阅某些资料的话,应该先有个方向会更简单一点吧?”
事到如今,福泽谕吉已经完全不敢相信山崎雪落口中的“问问”就只是“问问”了。斟酌片刻,他开口道:“不,我们跟你一起去。”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样子的?一开始出门前,乱步只是说出来接个朋友而已,现在朋友是接到了,后面的发展倒是全然不在意料中。
乱步倒是很高兴福泽谕吉的决定,“那我们走吧,速度快一点还能赶上回家吃午饭,与谢野小姐说今天中午想吃锅子,雪落你一定没吃过吧,是很多人围在一起,然后把菜跟肉放进调好味的锅里煮,煮熟可以捞上来直接吃,也可以沾取自己喜欢的调味酱。”
山崎雪落回想了一会儿,从记忆中找到了乱步所说的“锅子”是什么模样,“我觉得我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不过是别人放在我脑子里的成像画面,我自己应该没有亲自吃过。说起来我最常吃的,果然还是冰。放在嘴里咬,然后舌头被冰到麻木,再咽到胃里,凉飕飕的,会让心情很平静。”
“是吗?那我下次要试试。”乱步说。
两人路上天南地北得又聊了很多不着边的事情,除了偶尔山崎雪落的反应会慢一拍之外,一切正常。
乱步有时看到好吃的甜食会走不动路,但是山崎雪落没钱给他买,他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福泽谕吉——福泽谕吉根本不上当。他已经免疫了乱步这种动不动就卖可怜的视线,坚定不移的说不行。
放在往常,即使乱步明知道结果是不可以也要磨上他许久,但今天不一样,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做,所以乱步见不能达到目的后干脆放弃。福泽谕吉心中松了口气。
乱步看着山崎雪落长长地叹气,“为了你,我真的牺牲好大。”山崎雪落内心颇为愧疚,“对不起,我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帮你买好吃的,等解决这件事之后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今天你没吃到的东西都先欠着,以后补给你。”
乱步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还差不多。”
不要惯着他啊——
福泽谕吉想说。可是他不能说。今天没有买乱步想要的东西却没有被闹很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再阻止别人对乱步承诺,那接下来的几天一定会被烦死。
“以前没有自己挣过钱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不过以后一定得想办法弄到很多钱花。”山崎雪落想着自己要养的人,“要给乱步买零食,要养自己,还要……”,山崎雪落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还要养太宰治。
如果太宰治继续在港口黑手党呆下去,最后说不定又会走到那条必死无疑的路上去。山崎雪落既然见过这样的结尾,那她就不会让这样讨厌的结局再发生一次。
想到这里,山崎雪落的心情又沉寂下来。这时,川下宅到了。
福泽谕吉见到川下夫人面露惊诧,他曾在某个重要的关于横滨经济发展的会议上见过川下夫人。川下夫人见到福泽谕吉也有些惊诧,但她更加惊诧的是此时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山崎雪落。
少女身材的山崎雪落面上带着冷淡的笑,一头黑发被黑色丝带绾成一束,而她穿着白色衬衣、黑西裤,和令川下夫人十分眼熟的黑色披风。
川下夫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山崎雪落仿佛没看到一般,姿态优雅地向她打招呼,“川下夫人,您好,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是否可以告知呢?”
川下夫人眉头皱起,视线落在山崎雪落脚边,以她这样的身份不该这样胆小,除非她本身知道些什么,而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足以威胁到她的性命。另一方面则是,山崎雪落的行为实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
于是山崎雪落笑着,仿佛遗憾着什么似得叹了口气,川下夫人被这口气叹的浑身不得劲儿。
“夫人,我本是已死之人,运气好才从九泉之下爬回来,现如今只不过想找该找的人报仇罢了。夫人,您不是我找的人吧?”山崎雪落下意识模仿太宰治与人谈判时的姿态语气,川下夫人被这熟悉的感觉激的长袖裙装底下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