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胜回答道:“《鸿范传》上说:‘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有下人伐上者。’我不敢明言,只好说是‘臣下有不利于皇上的阴谋’。”
霍光、张安世闻言大惊,但转瞬,也放下心来,知道无人泄密。
霍光遂赞叹道:“夏侯公真乃当世先知啊!如此忠心为国、以忧社稷,实乃我汉室之幸!”
他将夏侯胜搀起,轻抚他的背道:“当今天下亲小远贤,委屈您啦。来人,送夏侯公回府休息!”
“诺。”黄门领命,恭敬地将夏侯胜请出执宿殿庐。
“子儒。”望着夏侯胜远去的背影,霍光叹道:“看来这次,我等需提早做准备,以防节外生枝!”
张安世点头道:“霍公,我们以后也应更加重视精通经书的儒士了!”
刘贺将龚遂王吉赶走后,心情舒畅不少,他怀抱着蒙,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为天子,你就是婕妤了!喜欢哪?凤凰殿还是朝阳殿?”
在蒙一片咯咯的娇笑声中,侍中傅嘉用朱漆耳杯将加热后的美酒呈上,劝谏道:“陛下,不可啊!蒙是先帝的宫婢,如今陪伴在陛下左右,已是忤逆不孝之事,又如何能封位进爵、入主掖庭啊!”
刘贺今日被轮番扫兴,也恼了:“傅侍中,朕记得你也劝说过不止一次了吧,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既如此,那就去陪陪老夏侯吧!”
于是刘贺也将他绑了起来,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将副本留存到大司马府过问,而是亲自将人关进了关进监狱。
“陛下。”蒙贴在刘贺的心口,柔声道,“岂不闻周公诛管蔡之事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望早早决计。”
“你的意思是,用霍光祭刀?”刘贺挑起她的下巴,“可现在,朕只想在皇位上享乐,倒还不能跟霍光撕破脸。”
“陛下。”蒙劝谏道,“自古夺权者,哪有不杀政敌的道理?他霍子孟可以拿亲家开刀,您又为何不能诛权臣?”
“张敞、龚遂、王吉、傅嘉,这些人本来是您的亲侍属臣,如今却倒戈相向投入了霍光怀抱。甚至还还对您避之不及,想辞官返乡,似乎在拿您当做洪水猛兽。既如此,何不趁早下手,做出样子给天下人看看,这汉室终究是刘家天下呀!”
刘贺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蒙,挑眉道:“你比朕想象中有野心多了。”
蒙一噎,又佯装笑意:“妾可都是为了陛下您好啊!不再受制于人,独掌大权、君临天下!”
蒙想靠过来贴在他怀里,却被刘贺一手推开:“你不是为朕,而是自己想当皇后!”
他站起身,正了正衣冠。小黄门心领神会,上前将他的玉冠扶正,又系紧垂緌,扣好腰间的金带扣。
刘贺在宫婢的跪送下走出温室,道:“朕是想不受拘束,但还没到为了绝对皇权跟霍光撕破脸的地步。若朕真的杀了他,一旦失败,第一个死的就是朕!”
日销星落,长安、未央宫、执宿殿庐。
“不好了!大将军,傅嘉被陛下关进了监狱!”田延年按着剑柄急趋拜见,霍光闻言大惊。
霍光是大司马大将军博6侯,领尚书事。原本的尚书是内朝席,所有上书都要保存副本由他来甄别过目然后呈送陛下。
如今,刘贺为图清净,直接架空尚书权力抽走了原本应该递送到大司马府的副本让傅嘉锒铛入狱。
却不想,正是这一举动,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次,刘贺才是真正彻底得罪霍光,让他下决心对皇帝本人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