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你过来。”司马英颤抖地伸出手。
“诶。”红袖擦擦眼泪,跪坐在她的榻前。
司马夫人抚着少女柔顺的秀,轻咳:“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阿蛮替我帮你。从前你和我说有一座高山想去攀登,急需一个天梯。我信韩增足够成为你的天梯,也信我的女儿们不会让我失望。”
“夫人。”红袖连声音都在颤抖,“您的意思是?”
司马英嗔怪:“还叫夫人?”
“阿母!”红袖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司马英也搂着她直掉泪,心肝宝贝地叫着。
阿蛮的泪水染湿魏相衣襟,青年的心倏地在疼。
“夫人!”杨忠搀扶着杨敞走进内室,他的身体也很不好,但还是坚持赶过来看妻子最后一面。
“夫郎。”司马英伸出手,抚摸丈夫苍老的面庞,“可惜,妹娟无法陪您走到最后了。”
杨敞摇摇头:“老夫也已经是油尽灯枯,也许再过不久,就可以去那边陪你了。到时我们夫妻共赴黄泉,你可不要提前喝忘川水,把我给忘了呀。”
“不。”司马英动情道,“夫郎会长命百岁的!妾当初撑着最后一口气帮您支持霍光废帝,想来他不会再为难杨家了。如今孩子们都已长大,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来。”她冲杨恽招手,有气无力道,“子幼,你过来。”
“阿母。”杨恽强忍着泪水,满目晶莹,一点点膝行到母亲身侧。
杨恽扶住司马英的头,她强撑着坐起来靠在丈夫的怀里,抖着手从玉枕中抽出夹层,里面是一张素绢。
“这是新妇的生辰八字。”司马英开始交代最后的遗言,“我走后,替你父亲操办好和她的婚事。新妇子进门,来冲喜的,是我们杨家对不住人家。”
“妹娟!”杨敞着急了,却被司马英制止。
“郎主,听我说完。”司马英缓缓道,“她是个新寡,家财万贯怕人觊觎,遂与我达成交易。待我死后,夫郎便娶她进门。你们要把她当成亲娘侍奉,知道吗?”
杨恽点点头:“诺。”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司马英抚摸着杨恽的头,“我知你学富五车、轻财好义,却也知你年少轻狂、桀骜不驯。可惜,我没有时间教你了。你记住,后母的这份钱,是我专门想留给你傍身的,你一定要好好孝顺她。忠儿会继承爵位,这我不担心。但是,子幼,你一定要承继家财,才可保平安富贵,知道吗?不要妄想一步登天,更不要贪图封侯拜相!”
杨恽早已是泪流满面,点点头道:“诺。儿子记住了。”
司马英缓缓阖上了双眼,手自杨恽的旁垂落。
“夫人——”
“阿母——”
奴仆婢女乌压压跪倒了一地。司马夫人,这位天下第一的智妇,终是没能亲眼见证自己的儿子立功封侯,没能等到红袖复姓复家,没能看见阿蛮找到自己的亲人。。。。。。
就这样,带着无尽的遗憾,她在家人的不舍与怀念中,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