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道。”金赏眼底闪过落寞,伏身而拜,“娘娘注意休息,臣告退了。”
霍光邀请同僚在霍光第的后园赏花,百花争艳、馥郁芬芳,让这个严谨端肃的男人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温和。
霍光身长七尺三寸,皮肤白皙,胡须很美。虽然个子稍矮,却样貌英俊,颇具威仪。张安世和长子张千秋、霍光的儿子霍禹和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全都陪侍在列,小心翼翼。
霍光心情极好,忽然对张安世道:“子儒,禹儿和千秋都担任中郎将,又一起领兵跟随度辽将军攻打乌桓国得胜回朝。不如咱们来问问孩子们前线战况如何?”
张千秋闻言,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描画了半晌。
霍光刚想出声询问,张千秋已经画完了交战的地形及驻军分布情况。
张千秋奏道:“臣等从辽东出塞,匈奴军已经向北逃去。霍禹中郎将率大队人马追赶,臣独领骑兵绕到居延海,截住敌人的退路。度辽将军率领骑兵二万出雁门关,迎击匈奴军。乌桓当时刚刚受到匈奴军的打击,范明友将军思虑到既然没能追上匈奴,便决定趁乌桓疲惫之机动攻击。乌桓不备,于十七日与我军猝然相遇,度辽将军分兵八路,包围之,敌军慌张逃散,被我军斩六千级。取得乌桓三名领的人头后,我军直追到大漠边缘,再无乌桓踪迹,臣等只得班师,昨日方回到长安。”
一番话山川形势,对答如流,所述皆无所失。霍光心里十分敬佩大为赞赏,就连平日里小心谨慎、深藏不露的张安世都不免喜怒形于色,神态自豪。
霍光于是转身看向霍禹,开始期待儿子的表现:“禹儿,来说说看你三姐夫为何会出兵乌桓?”
霍禹突然被提问,却汗流浃背,支支吾吾地一问三不知。张千秋见状替他解围:“大将军出征前曾告诫范将军‘大军不可空手而还,如落在匈奴军队后面,便袭击乌桓’。”
霍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个美男子此刻的表情出现一丝皲裂。他抚住心口,定了定神,对张家父子笑道:“千秋如此贤能,张家日后定能长久兴旺的!”
送别了张安世和张千秋,霍光转过身大怒:“明友,把霍禹给我拖过来!”
“泰山大人!”范明友一怔,有些情急。
“拿他上来!”霍光艴然不悦早已是气急了,大喝道,“今日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根本未曾理会自己此时的失态。霍禹就这样被几个小厮摔在了父亲面前,耳畔响起振聋聩的声响:“来人,拿家法!今日若再有人劝,连并着他一起受罚,逐出大将军府!”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噤了声,就连显夫人也不得不将刚张开要说点什么的嘴巴重新闭好。看来霍禹的这一顿打是免不了了!
显夫人偷偷溜了出去,拦住取来长棍的小厮,小声说道:“到时下手轻些,若真打坏了公子你也吃罪不起。禹儿是郎主的长子,如今郎主正在气头上,等过了气自会关心的。”
小厮顿时心领神会,忙念到:“夫人放心。”
显夫人点点头,又悄悄回到正堂。
过了一会,小厮带了长棍来,霍光喝道:“给我着实狠打一番,打!”
那声喝听的小厮头皮麻直冒冷汗,公子禹从小娇生惯养,如何挨得起狠打?可霍光着实是动怒了,哪敢违拗,只得将霍禹按下,举起长棍打了个十来下,看似好象打得很重的样子,其实只是高高的举轻轻地落,为出声响长棍大多打在霍光身下的垫子上。
可霍禹身体底子差,又要受这样的家法早已是额头布满了细汗,嘴唇被牙齿咬得白就是不吭声。
霍光犹嫌不够,见霍禹不吭声小厮又这般敷衍了事更是气得面如金纸,一把抢过小厮手里的长棍抡起来狠命地打。霍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的只是霍光的一棍就早已令霍禹吃不消--锦袍下当即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未等霍禹这下疼够,霍光就又咬着牙狠命的打了几十下,只打的霍禹大汗淋漓,皮开肉绽,面若死灰,嘴角直咬的都渗出了血丝。
张千秋服侍父亲上车,忍不住问:“大司马是不是会迁怒霍中郎将?”
“千秋!”张安世轻声呵斥儿子,“《诗经·小雅》中有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是形容有的人行事极为谨慎,对所处的环境总是存有戒心,就像走在薄冰上一样,又像脚下时时面临着可怕的深渊,战战兢兢,不敢恣意妄为。因为一旦放肆,随时会生致命的危险。”
“不该看的事情别看,不该管的事情别管,不该想的事情也别想。这是明哲保身,也是为官之道。大将军是中郎将的父亲,他怎么教训儿子,是夸是打全由他自己心情决定。子不言父过,子不教,父之过!不要以为他今天夸了你就是看重你,日后要给我夹起尾巴做人,有功相让有赏莫贪。不是你聪明我们张家才能长久,而是你谨慎我们张家才不会衰败!”
片刻,哀嚎声起,是霍光在打霍禹,他终是受不住刑叫出来。张千秋听得心下一惊,对父亲长身一揖:“儿子受教了!”
待霍光打够气消了,见霍禹狼狈不堪、衣服和伤口都粘连在一起的的可怜模样,也不免心疼起来。吩咐人照顾定要小心调养,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忙抬着被打重了的霍禹回房,这闹剧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显夫人不住抹眼泪,霍光将她抱在怀里。显夫人却耍起了小性子,转头板着脸不理他。
霍光心底一阵寒凉,叹气道:“是我教子无方,张家会兴旺,而霍家要衰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