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上了马车,转身,看到施云桢依旧站在飞来居的门口,身后是飞来居中暖黄色的灯火,见她看了过来,施云桢微微浅笑。
她心念微动,说起来,从始至终,这个施家的少主行事做派皆是君子,反倒是她把人看成小人了。
“那个,施家少主,”绿芦踌躇了片刻,心里有个问题一直在蠢蠢欲动。
“绿芦姑娘可以直接唤我施云桢,”一身蜜色直裰的清隽男人开口说道,“白云的云,桢树的桢。”
绿芦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了,“为什么你相信我不会背弃契约?毕竟方子流出,是我的嫌疑最大。”
人和人之间,没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信任。
张氏说到了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想要的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合作伙伴,而不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的男人。
施云桢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而后笑道:“绿芦姑娘忘了,当初你村中大叔被人半道劫了货的事,还有那日有人来我飞来居闹事,多亏你帮着解围。一次可以是巧合,两次就不是巧合了,足够说明有人早已经盯上了神仙糊糊和飞来居。”
绿芦听了他的解释,如释重负,脸上绽放了笑容,很明媚,也很敞亮。
“那我们后日再见,一起去县里,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头。”
施云桢目光微闪,她还真是胆大的,“绿芦姑娘,不怕吗?”
毕竟对方很可能就是在路上把那位大叔打伤的,出手狠辣。
“怕?”绿芦笑了,“怕可没用,我这人行事就是四个字。”
她伸出四根指头。
“干就完了。”
说完,她弯腰钻进了马车里,车夫驾着马车刚刚走动,车帘被掀开,露出了绿芦那张笑盈盈的小脸,一双月牙眼透着歉意。
“之前对云桢多有冒犯,还望不要见怪,日后合作愉快!”
马车粼粼而去,绿芦的笑容却留了下来,施云桢有些怔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又下起的蒙蒙细雨,伸手,他的手比一般男子的手瘦了许多,骨节过分分明。
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被打湿,这雨下进了心中,浸润了干涸许久的心田。
“哎哟,这姑娘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施管家听到绿芦喊出云桢两个字,脸上的胡子就抖了一抖,能这么喊少主的人,他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绝对不包括这个不知道礼数的乡野姑娘。
“少主的名讳也是她能直接喊的?”
施云桢收回手,广袖的暗纹被雨水打湿,颜色加深,有些狰狞,“挺久没听到人这么唤我,挺好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撂下,转身进了飞来居。
施管家看着清隽的身影进去,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白几句,转念一想,自家少主正是被勾了魂的症状,把话又咽了下去。
这绿芦姑娘不是口口声声说会帮着处理县上那事么?
他倒要看看,一个乡野小姑娘,怎么就能得了少主青眼了!